“那我不说了,你好生歇息。”苏子澈缓缓站起家,眼中似是噙着泪,声音低如呢喃,“这宫里闷得很,我想出去逛逛,也不知陛下会不会同意。”说完,他渐渐地朝着屋外走去,他行动沉重,踏着更漏一声声远去,声声都敲在了陆离心上。顾不上身后翻滚的伤痛,他不放心肠唤了一声殿下,苏子澈不知听没听到,脚下一缓,还是毫不断歇地走了出去。
因是天子亲口下的号令,几个内侍涓滴不敢放水,一杖杖打下,竟是用了尽力。陆离被堵了口,只觉身后痛得似入了阿鼻天国,再如何必苦挣扎,都逃不过这无休无止地折磨。额上的盗汗顺着脸颊滴落,他像一条溺水的鱼,奋尽尽力想要呼吸,至死方知不过是一场徒劳。昏昏沉沉的痛苦中,他仿佛听到苏子澈在叫他,他想应一声,想说本身不疼,不碍事,可被堵住的口不管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麟儿便是想抗旨,也得先有圣旨才行。”苏子澈将一支御笔递到天子手中,“三哥快给麟儿个旨意,麟儿一向顾虑着阿离的伤势呢。”天子笑道:“你巴巴地去看他,这份交谊已是可贵。现下有朕的口谕还不敷,当真要朕白纸黑字地写下来不成?”苏子澈考虑了下,也认识到此事过于儿戏,赧然道:“麟儿晓得了。那麟儿先去看陆离,早晨再同三哥一起用膳?”见天子含笑应允,苏子澈亦是粲然一笑,回身拜别了。
用过午膳,天子还是要歇午觉。春寒未退,宫里各处都笼着地火,殿内又燃着安眠香,暖融融的熏得人昏昏欲睡。宁福海恰好当值,便守在寝殿内,窗外似是起了风,檐角铁马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他怕扰了浅眠的天子,随便看了一眼龙榻,恰见天子悄无声气地坐了起来,一惊之下,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忙打起精力奉侍着:“陛下醒了?”
蓦地,一只手悄悄地推了他一下,继而脸旁散落的茶盏被拿开,清越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阿离,如何把杯子放榻上,你渴了?”陆离蓦地昂首,骇怪的视野撞上苏子澈吵嘴清楚的眼睛,失声道:“殿下如何出去的?”
“疼么?”苏子澈声音干涩发紧,仿佛受伤的不是陆离,而是他本身。朝廷官员受杖不必掳衣,可真打到血透重衣血肉恍惚,反倒不如掳衣受责来的痛快。苏子澈轻抚着陆离腰间,臀腿一片伤痕,只腰间还无缺无损,更衬得那伤狰狞可怖,刺得他眼眶泛酸。苏子澈惭愧不已,沉声道:“陆离,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