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孙通红的小脸，伴跟着愈见短促的呼吸声，再度堕入昏睡当中，呆了半晌，霍地站起家来，提起裙摆奔出阁外，哭问道：“殿下，殿下呢？”
定权淡然站立原地，面上波澜不兴，他晓得有多少人恨他。他父亲对他的恨埋没在君王的严肃中；他老婆对他的恨埋没在以邻为壑的非难中；他臣子对他的恨埋没在端刚公理的品德面孔中；那人对他的恨埋没在锋利的指甲和眼内的红意中；唯独面前，他儿子的母亲，这个几近陌生的女子，却不惧于将她的恨意毫无粉饰地坦陈于他面前。单就这点来讲，他不能不对她感到佩服。
半夜，有宫人急仓促回报导：“娘子，皇孙薨了。”
皇孙衰弱地摇点头，道：“娘，我喘不上气来，吃不下。”太子妃勉强笑道：“好孩子，娘吃一口，阿元吃一口，娘和阿元一起吃，好不好？”说罢本身先吃了一匙，接着才喂给皇孙，皇孙微微游移后张口吃下，不出半晌却又都顺着嘴角吐出，神采痛苦不堪。太子妃终究忍不住，大哭道：“好孩子，娘求你，吃了药才气好。”一面回顾无助地望向二太医，见两人皆冷静点头，很久终抹了一把眼泪，柔声道：“好了，好了，阿元不吃药了。”
张如璧与随后即到的赵养正前后细心诊判过，虽已明知无济于事，仍旧重新写了一纸常方交由典药局前去熬制。两人至太子妃阁外廊下交头接耳道：“若早两三日，或可转圜。”赵养正点头道：“年幼孱羸，正气不敷，卫不御外，逆变过急过凶，便早两三日，也难定论。”张如璧道：“若一早便细心调度，不至拖延太久以失治，或不至此。现在……只能看可否过得彻夜了。”忽闻身后一人泣道：“二位先生，我儿可另有救？”二人惊奇转头，却见太子妃泪痕阑干立于阁门外，大吃一惊，赶紧答复道：“殿下勿忧过早，臣等彻夜会彻夜等待。”太子妃点点头，回身似欲回阁，忽向二人拜倒道：“我儿性命端赖二位先生相救，妾生生世世不敢忘二位先生恩德。”孝端皇后既薨，内命妇中已数她身份最为贵重，且她并非皇孙生母，二太医不料有此态，赶紧跪地叩首道：“臣等定当极力。”
她的目光尚冰冷，他的呼吸却垂垂沉重，这或者就是女子与男人底子的分歧她们必须情义，而他们并非必须。他俄然抬起了头，端住她的脸，目光灼灼，如炙红烙铁的两簇火焰。他像一个想起了甚么新奇游戏的孩童，镇静地与本身的玩伴筹议：“给我生一个世子罢，长得就和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