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皇城的刘本接了于太守的来信,到没有连襟这般沉不住气。
民气不敷蛇吞象,说得约莫便是他这类人。
这一对连襟,为着各自好处,大要上行动分歧,暗里都将小算盘打得门清。
管家亲身来迎,将两扇黑漆的大门敞开,叫粘氏的马车直接驶入,一起停在垂花门外头,粘氏才搭着婆子的部下了马车。
环绕的雾气里,刘本实在也有些悔怨。
年前那场风寒,亦与粘亦纤脱不了干系。
扬州附属江阴,粘亦纤请动太守夫人出马,崔家看太守大人的面子,也只好睁之眼闭之眼,只要不闹下台面,便听之任之,只委曲了陈欣华生些闲气。
楚朝晖一行是官船缓缓而行,不急不徐。粘氏则是轻舟简从,逆流直下,天然赶在官船前面。
因老夫人尚在,崔家三房都居住在古桐街老宅,并未分开。
一点风吹草动,连襟在江阴就坐立不安了,公然小小的知府修为还不到家。好处不想落下,出了甚么事便想都由他给兜着,不晓得饮水思源,替他挡清停滞,反而轮到本身替他善后,这成甚么事理。
刘本沉着脸将烟袋扔在炕桌上,转头去给连襟复书,要他持续打压陈家在淮州那边的权势,江阴府宦海上陈如峻的门生一个也不能留。
崔家是本地望族,还是住着祖上的老宅,地理位置非常优胜。
幸亏昔日里夫君疼惜、儿子敬爱,便是婆母碍着粘亦纤的身份不能主持公道,公开里却待她极好,陈欣华也能稍稍减些烦忧。
刘本看似阖目养神,实则回想了这些年的宦途。
胡同口两棵梧桐树已然有些年初,古木森森枝干参天,一条宽广的青石板路光滑平整,可容两车并行。
崔家长房一脉,崔笙膝下两个儿子都是嫡子,宗子崔遥娶了陈如峻的大女儿陈欣华,次子崔迢便娶了粘氏的侄女粘亦纤。
那日一个不慎吃了大亏,面对粘亦纤的挖苦,陈欣华懒得与她嘴皮子上计算。
陈家与粘家嫁女,都是望着崔家那条年过四十膝下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选定,做父母的只求女儿这平生过得安康,并不指着女儿光大门楣。
粘氏前脚离府,于太守这里思前想后,到底摸不清局势。他又修书一封,遣了安妥人送往都城,将江阴的景象说与连襟,请连襟给指导迷津。
那日天降小雪,阴冷非常,陈欣华热身子吹了些冷风,又生了闷气,返来便染了风寒。
既然做了,不管对错,都只能一条路到底。至于江阴,本就是与他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想要半途畏缩,非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