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内,连畴前皇太后惯用的掐丝珐琅八宝香炉都被她搁进了库房。
小佛堂里点着长明灯,远远便透出昏黄的光晕。白嬷嬷熟门熟路进到里头,见佛前海碗里供的长明灯仍有大半碗灯油,还是细心地拿油壶往里头添满,再虔诚拜了几拜。
白嬷嬷顺着皇太后奉迎了两句,便替她铺好了床。又勾下架子床上挂着的蟠桃献寿瑞云金钩,放下豆绿色飞银覆彩的床幔,转头体贴肠说道:“您白叟家明日还要等着太子殿下、两位娘娘过来叩首,有的好忙,这便歇了吧?”
她曾鲜衣怒马,纵情驰骋在关外的草原,任幼年的光阴表情挥洒;她也曾杀伐定夺,谈笑间指导乾坤,与先帝谱写过江山美人的神话;更可贵的是,她与她还曾月下泛舟,相互撇开身份的不同,许下过做一世好姐妹的承诺。
白嬷嬷恍恍忽惚往外走去,一个不留意,几乎被寝宫高高的门槛绊个趔趄。她悄悄掩上殿门,跌跌撞撞扶住一旁的花墙,渐渐蹲下身来。
有那么一刹时,白嬷嬷回想起面前这垂老迈矣的妇人那青丝如瀑的时候。
白嬷嬷行了个奇特的礼节,便俯身跪在这个女子面前,语气平平得不似为本身辩白:“部属前次便对右使大人提过,现在罗讷言每月两次入宫替太后娘娘把评脉,太病院里也全换了血,那福寿膏毕竟有迹可寻,部属不敢多用。”
夜色浓厚,约莫已敲过了二更。
回房里沐浴换衣,白嬷嬷换了件鸦青色绘绣缠枝葡萄纹的素服,将有些疏松的白发梳得一丝不苟,挽个油光水滑的发髻,插了根素银暗纹的长簪,便取了灯油、香烛之类的东西往小佛堂去。
若在平常,白嬷嬷早提起燃香助眠,现在却感觉非常气短。
方才皇太前面前说过的那句“如果不来看看只怕一夜无眠的话”,并不是白嬷嬷奉迎之辞。早些时候是不得不来,到了厥后习觉得常,她果然爱上了这份佛前可贵的平静无染。
白嬷嬷擦拭完了供桌与香案,重新摆了供品,又在香炉里上了香,将三圣像前的蒲团拍打洁净,便跪在右边的蒲团上开端冷静诵经,内心一片安宁。
白嬷嬷默诵着经文,涓滴不睬会夜色流逝,半夜的梆子远远响起。
皇太后意犹未尽,又盘膝坐了半晌,将手里的玉快意搁回原处,这才揉揉本身的脊背懒懒应道:“人老了,不敢睡得太早。若不然,半夜里醒来,只能闭着眼睛比及天亮,幸亏有这碗红枣小米粥,少受了很多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