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远伯酒意未消,脸上还是红光满面。他信誓旦旦,不几日便偿还欠款。北地客商哈哈一笑,将借券收在怀里,由几位同时参与赌局的人做个见证,与襄远伯商定了旬日之期。
眼看旬日之期将近,襄远伯一筹莫展,只能推委遁藏,托了中人恳求那北地客商脱期些光阴。谁猜想北地贩子翻脸不认人,赤裸裸威胁道,若再不还钱,便要一纸诉状迁告到大理寺。
灿灿霞光一地倾泄,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斜长,眸子染上了一层黄金色,面庞格外灿烂而明艳。
一个早晨下来,天然过足了赌瘾,却也输了个血本无归。临到赌局结束,那北地富商盘点手中襄远伯写下的借券,竟有一万六千两之多。
瞧着这个前提,周若素嗤之以鼻。她只命贴身丫头清算了本身的花花草草,恨不得早离这个肮脏之地。
事到现在,北地客商早收了当日的温暖。坦言只要襄远伯肯拿一样东西来调换本技艺上的借券,此事就算一笔取消。
若要与襄远伯和离,的确简朴至极,只需求签个和离文书。
回顾她简朴的行装,不过是数十盆幽兰、牡丹与山茶之类的花草,早被搬到外头的马车上。慢说几件为数未几的衣裳,周若素连耳上一对半新不旧的珍珠耳坠都一并除下,果然没有带走襄远伯府半丝半缕。
如果为着一万六千两银子闹到大理寺,襄远伯聚众打赌的行藏便会败露,一里夺了爵位,全部襄远伯府再没法在京中安身。
那一日灿烂的朝霞灼目,周若素两手空空,身着温婉送来的烟霞红素缎大毛大氅,踏着满地还未融尽的积雪,终究迈出了安葬她二十余年芳华的襄远伯府。
襄远伯灰头土脸,浑身沮丧返来与母亲商讨。情知是局,何如早落入旁人撒下的网中。老伯夫人晓得这两桩事的短长,却也深怪自家人不检点,平白送到旁人手上把柄。
瞧着娘亲的身影呈现在视野里头,温婉踩着脚踏下来相迎。
拿了那药铺老板与府中赵婆子写下的字据,北地客商给襄伯远远过目,眉间的锋利毫不粉饰,只冷冷说道:“伯爷好生想想,若府上被掳夺了爵位,再闹出暗害性命的官司,今后都城以内如何容身?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今后三餐不济、家宅不宁的日子,伯爷可要早做心机筹办。”
她将不成气的儿子与儿媳骂了个独狗血喷头,再将周若素传至正室,痛斥她与人设局,欲置襄远伯府于死路。
襄远伯问这北地富商究竟图谋些甚么,那富商嘲笑道:“只要伯爷动脱手指头,写下一纸休书,放了周夫人自在,这一万六千两银子便算做替周夫人积福。若不然,伴同这借券送去大理寺的,还会有伯夫人滥用阴损药物的供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