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她解释,心中似有所悟,便转头看母亲,母亲却又起家,走到婉儿身边,婉儿忙要避座起家,母亲却按住她的肩膀,不叫她起来。
婉儿唬得脸都白了,赶紧叩首道:“妾以罪臣以后,寒微之躯,得奉养天后之陛下,已是几世修来的洪福,不敢再当天后谬奖。”
读完母亲问我:“看得懂么?”我心内倒是有些眉目,因想起母亲前些时候说韦欢的话,倒不好太要强,便点头道:“不懂。”
我抿了抿嘴,用心如幼儿般一扭一扭地膝行爬至母亲跟前,盘腿在她身边坐好,扯着母亲的裙摆道:“阿娘若要责备上官秀士,可否让兕子避开?阿娘才说她是我的教员,在门生面前骂教员不好。”
母亲的声音与先前一样平和宁静,似无任何不悦,婉儿却比先前抖得更短长了,我有那么半晌的幸灾乐祸,待见她抬开端,暴露那乌黑孱羸、明显惊骇却强自平静的脸,忽地又想起她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来,又想到上午我本身躲在御座后听那些人会商要不要拿我和亲的事,便觉兴味索然——说到底,我与她并无仇怨,反倒同是这宫中一个小小的不幸人,只不过把握我存亡的人比把握她存亡的人要少些罢了。
母亲笑着把那本推返来,道:“不必明日,本日你就看罢,恰好我看得累了,你替我念。”她说着便给我指了一处,本身站起家,背动手在殿中渐渐走动,我看那书上已有句读,倒是简朴,便跪直身子,朗声道:“庞敬,县令也,遣市者行,而召公大夫而还之,立有间,无以诏之,卒遣行,市者觉得令与公大夫有言,不信赖,乃至无奸。”
婉儿伏身一礼,长跪起家,刚要开口,母亲道:“既是兕子的师父,没有门生坐着,你站着的事理,坐罢。”
我被这题目折磨得发疯,立即趿着鞋起家去寻母亲。
婉儿面上规复了赤色,挪到边上跪坐下来,略一思考,方道:“韩子每有一论,便以事例佐之,这是‘挟智’之说。韩子觉得,君主之智有穷,而群臣之智无尽,故君主若以智示人,臣下便知君主之能,而不肯着力办事。若君主知之而示以不知,臣下测度不透,便只能先竭尽尽力,而君主便在此时参虑臣下的言行举止,察其好坏,此其一。其二,倘若君主昭见知之,臣下便知从何矫饰,而君主明知而做不知,再以察问臣下,以己之知观光臣下,便可知其忠奸好坏,愚贤不孝。比方这位庞敬,便是用这挟智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