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真也是个不苟谈笑的冷美人,但神采间少了李弄玉那种飘然若仙的气质,看上去更暖和可亲些。冯妙有些奇特,李含真明显早就回绝了始平王拓跋勰的求亲,如何又在此时以如许的姿势,呈现在灵堂?
越是娇颜如花,越让人感觉世事艰苦无常。冯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弄玉,起来吧,时候快到了。”李弄玉眯起眼睛,细心看清了冯妙的脸,带着醺醺醉意说:“是你?那恰好,我有两句话要……要跟你说,免得费事我再多跑一趟。”
李弄玉手里捧着一只酒坛,在金丝楠木棺前愣住,俄然咯咯地笑了一声,指着棺木说:“你又先醉了,你向来就没赢过我……”
“婕妤娘娘不必奇特,我是替六妹来的,”李含真看出她的迷惑,客气地说话,“六妹随性惯了,一贯不把世俗礼节放在眼里。可天下人都晓得,始平王为六妹制作萧楼。这份情义,陇西李氏不能置之不顾,少不得我这个做姐姐的,替六妹尽尽情意。”
忍冬拦都拦不住,只能仓促拿了冯妙丢下的鎏银飞花暖炉,快步跟上去。
就在世人觉得此事已经毫无牵挂时,灵堂门外,俄然飘来一阵浓烈的酒香。一道身穿大红襦裙的身影,带着醉意,摇摇摆晃地走出去。灵堂里的人,几近都带着鄙夷神情,抬起袖子遮住了口鼻,仿佛那酒味,是对她们极大的欺侮。
“萧郎,”李弄玉抚摩着棺木,用她常日暗里无人时的称呼,喃喃低语,“我曾经问过你,为甚么当初选定了四姐下聘,你一向不肯奉告我,可我实在早晓得了。那是因为你传闻,陇西李氏的四蜜斯最负盛名、才貌双全。我奉告你,你错啦,我才是李家最都雅的蜜斯。不管别人如何想,你只能这么想。”
拓跋宏的手在她腰间收紧:“你说的没错,因为活着的人,要照顾得更多、背负的更多,也要哑忍得更多。朕晓得是谁,可朕竟然抓不到她一丝把柄……”
身为帝王,他能够给最靠近的弟弟无穷哀荣,却不成以在臣子面前,透暴露涓滴悲戚神采。帝王必定就该是断绝一起情思牵念的,不然便是柔嫩寡断、有失君王威仪。
正要回身拜别,崇光宫的大门悄悄翻开,掌事宫女快意向冯妙屈身福了一福说:“皇上请娘娘出来。”说罢,侧着身子,只引着冯妙一人入内。
过了中午,刘全在门外禀奏,有朝臣在明堂求见天子。拓跋宏这才叫人出去,服侍他梳头换衣。快意带着两名小宫女,捧着四海腾龙纹锦袍、串珠碧玉腰带、青玉发冠出去。冯妙叫她们把东西放下,亲身奉侍拓跋宏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