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已经传遍了内宫。悠兰极快地清算出西偏殿的一间卧房，将小鱼儿安设其内，春雨忙前忙后地命一个小内侍给小鱼儿用热水擦身，又命小宫女去掖庭宫小鱼儿住处拿几套换洗衣服过来。
我的声音低若蚊蝇：“非要与人厮斗才行么？”
薛怀义哼一声道：“死不了！”
只是转眼之间，他的眼神变得陌生。他不再是阿谁蒲伏在我寝殿的地上，眼睛里蕴满戴德戴德的林小鱼，他是一个心胸仇恨，下了决计要不择统统手腕往上爬，爬上去以后有恩报恩，有怨抱怨的人。他让我心底涌起一丝丝的惊骇。
我愣住了，张大了嘴巴――民气还能有多么黑，多么毒，为了那点妒忌之心，竟然能够造这类置人死地的谎言。
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回身拜别。
春雨道：“每年腊月，宫里都是忙得四脚朝天，皇上更是如此。沈太医，皇上本来心中就不是很喜好他，也不是夜夜都传他奉养，现在忙起来几日不招也属平常，可爱那些人竟然施这类心术来给小鱼儿栽赃，小鱼儿有冤找谁辩去？”
小鱼儿苦笑道：“姐姐你如何这么天真！你觉得你不招惹那个家便不来招惹你？你招惹西门女人了么？她为甚么到处与你难堪？我们做内侍的，进宫便要跟一个徒弟，一旦认了徒弟，便是你不群不党，人家也认定我们跟徒弟是一起的，凡与徒弟为敌的，都认定我们与他们为敌，我们如何能够置身事外？姐姐，这宫里便是一个关着门的兽馆，为了那么点肉食，你争我抢，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你不争不抢，要么饿死，要么被人当肉吃了，骨头都要嚼碎了吸干骨髓再吐出来。”
苏有明豁然地笑笑，拱手道：“何大人，皇上是多么圣明的人，她甚么不晓得呢？善有恶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舀一调羹药送入他嘴里，道：“那就与报酬善，咱不招惹谁。”
不幸小鱼儿一个被阉割的内侍，如何能够对任何女皇陛下的男宠形成威胁？薛怀义这知名火来得有些荒唐。
皇上的心上人？至此我才明白小鱼儿因何肇事上身。我心中模糊地感受不安，我跟小鱼儿，一个从“上官大人的远亲”变成从七品的内廷女官――说是“上官大人的远亲”，实在不过是来自蜀地穷山恶水的一介草民，而他，从一个最低等的干粗活的小杂役，被汲引到女皇陛下陪侍，出入内寝，贴身服侍，连升两级，旁人的妒忌那是能够设想的。我，毕竟还是一个布衣，有本身的自在身；而小鱼儿，纯粹就是一个卑贱的宫奴，由院内打扫变成内寝行走，深得女皇陛下欢心，获得很多犒赏，这中间没有任何过分，将很多人震惊得目瞪口呆，那些在宫内长年苦熬不出头的，那些苦熬多年才出头的，不忌恨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