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答复,小夭推开了屋门。屋内的旧木案上有一个灵位、三炷未烧完的残香。面前的统统已经清楚地奉告她,独臂老头去往了那边。

小夭没法设想,可她能了解相柳的意义,就像四娘舅,明显能逃生,明显深爱四舅娘和颛顼,却挑选了和袍泽一起赴死。这人间,有些交谊,即使舍弃生命,也不能放弃。

相柳笑着回身,看到璟一袭青衣,长身玉立。他笑问:“涂山族长,听壁角可好玩?我刚才没叫破你偷听,你现在又何必设迷障来刁难我?”

相柳问:“你还需求我报告一些我的悲惨过往,让你感觉有个大魔头的父亲实在也没甚么吗?”

“你——”小夭的确断气。

小夭只觉额上一点柔嫩的清冷,悄悄一触,又当即消逝,小夭猛地捂住额头,睁眼看去,面前已空无一人。

小夭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泪如决堤的海,顷刻已是满面。

相柳从屋子内飞出,跃上墙头,只看街巷上雾气满盈,无路可走。

“身为蚩尤的女儿,天下之大,却无处可去。”

小夭张着嘴,想要痛苦地大呼,却又一声都发不出来,极度的痛苦和压抑交叉在一起,让她全部身子都在颤抖:“老伯,统统人都恨他,统统人都恨他!我也恨他……我只是想听一个不恨他的人说说他,奉告我,我不该恨他,我想晓得他究竟是个甚么样的人……老伯,不管我走到那里,统统人都在谩骂他,或许你是这世上独一不会谩骂他的人,可现在,你也走了……我恨他!我恨他……”

相柳抬起了小夭的头:“实在不可,就扬帆出海,天高海阔,那边不成容身呢?”

错觉!必然是错觉!

小夭昂首看着相柳,仿佛想看清楚相柳说的是真是假。相柳一本端庄地说:“你也晓得我有九颗头,比别人能吃一些,我从小就为生存驰驱,日子过得惨不忍睹,一会儿别人喊打喊杀,一会儿九颗脑袋还要自相残杀,有一次饿急了,一颗脑袋差点把另一颗脑袋吃了……”

“叔叔和王姬大将军是老友,那……”男人好似也感觉有些难堪,游移了一下,才说:“高辛大王姬究竟是谁的女儿?”

小夭缓缓推开了木门,上一次来,这里炉火通红、满锅驴肉、香味四溢,这一次,倒是灶冷锅空,屋寒灯灭。阿谁做得一手好驴肉的独臂老头已经不再做驴肉了吗?

可彻夜来这里,她想说的并不是“我恨他”,她巴望的是有人给她一个来由,让她不去恨他,让她能安然空中对世人的鄙夷和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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