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到序幕时,芈月和黄歇的舞姿慢了下来,但是一举一动,却更合韵律。这类迟缓,更显出祭奠之慎重、神灵之崇高。
荷衣兮蕙带,倏而来兮忽而逝。
三祝听得磬声,又看日影,见吉时已到,便命令。但闻鼓乐声起,芈月走出船舱,见船已经靠近高台,当下率众女一步步于台边拾级而上,登上高台,公然见劈面黄歇也着了呼应祭服,腰佩长剑,率众公子及男巫登上高台。
比及诸人分离,汨罗江边,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时,却有一小我峨冠博带、若疯若癫,在江边喃喃自语,盘桓不去。
宫卫正与黑衣人混战成一团,芈月细心看着,却见宫卫们似有不敌,正在危急之时,俄然自前路又有马蹄之声,芈月一看,喜极而泣道:“子歇……”
这一刻,仿似六合间都在见证着、祝贺着他们的爱情。你是大司命,我便是少司命,我们在这一刻相逢、相知、相爱,共沐九河,共沐咸池,一起绾发、晾发,一起临风浩歌。
两人身后,各贵族男女所扮的巫祝皆拾级而上,别离超出两人走到更中间的位置上,最边上是手执各色祭典用乐器的乐祝,中间是执兰花蕙草以助跳舞的公族男女,摆布相对各施一礼,开端吹打吟唱起舞。
但他毕竟是极度明智的人,待得世人将祭品投入河中之时,他已经沉着下来,见人群拥堵不便久留,便微微一笑,率侍从转成分开。
两人目不转睛,相和而歌,联袂而舞,舞至一处,回身又各自相离,群巫唱曰:
这段开端,群巫便拥着两人,挥长袖以做九河咸池状,将两人拥入中心,且歌且舞,互诉衷情。那一刻,是祭舞演唱,也是情侣自抒,人神瓜代,情境融会。两人平日那些悄生暗长的情丝、心照不宣的奥妙、未及言说的衷情、无穷神驰的将来,皆在这祭舞祝词中,若进若退,若即若离,一一合拍。
合座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芈月嫣然一笑道:“我信赖。”
他之前也传闻过楚人巫舞,但却向来未曾见过。北方诸国祭奠,依周礼而行,他插手过数次,寂静厉穆,与楚国之祭奠,倒是大不一样。他来得固然晚了些,却正赶在“合座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这一节上。但是他没有想到,阿谁少女在这高台上跳祭舞的时候,感受跟之前竟是判若两人。这一刻,她不是刚才阿谁还带着稚气的少女,而是真正的少司命,她似有神灵附体,举手投足处,竟有着令人猖獗的魔力。她高歌,人群齐和;她低吟,人群敛息;她狂舞,人群冲动;她收敛,人群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