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往前走,李邈终是恼了。
“邈儿,跟我归去……”
“你连水都捏不起,这辈子还能担得起甚么?”
当时候的她还不识愁滋味儿,见他变相的道了歉,也不与他计算。脸上还挂着泪水,她牵了牵嘴角,对他抿唇一笑,然后由着他替她打了水,送到冷月庵的后门。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他们两个偷偷“以井为媒”见面,约莫持续了大半年。但世上从无不通风的墙。终究,他为她担水的事,被她的尼姑师父晓得了,她这辈子第一次挨打,屁股上被师父打了二十下荆条,她爬在床上痛哭不已。
“不要动的是你。”李邈冷冷说着,不见慌乱,不见情感,手中拉满的弓弩纹丝不动,脸上亦是没有神采,“太子殿下,你还未看明白?我的箭对准的是你。”
厥后也不知怎的,她担水的活儿就变成了他的。渐渐的,他们打仗的多了,她每次瞥见他,脸会红,心会乱跳。在韩国公府时,除了叔伯家的哥哥们,她从未见过旁的男人,也未见太长得像他如许都雅的男人。她不晓得这是如何了,但她不架空与他的打仗。
“姐,姐姐!”不待李邈说话,呆怔好久的李娇像是终究回过神来了,缓慢地上马扑了过来,人还未到,双脚便软在了地上,眼泪汪汪地看着屋顶上的人,声音哽咽,又哭又笑,语无伦次,“姐,你还活着,实在太好了……现在我们终可一家团聚了,爹娘若泉下有知,也能瞑目……姐姐,你下来吧,跟我们归去吧,太子殿下他……他很惦记你……真的,快下吧?”
她哭,不是因为身上痛,而是因为再也不能让他替她担水了,再也没法每天与他见面了,因为师父今后不再让她打水。
“再进一步,我要你命。”
“一!”
担了无数次的水,她还是没有练得像师姐们一样,每次提水都非常吃力。有一次,她刚把水从井里提起来,脚软了,水桶倒了,荡出来的水泼了她一身,她跌坐在泥地上,阔别亲人的孤傲和惊骇,让她抱着膝盖在井边痛哭流涕。
可世事从无如果。
“你再进一步尝尝?别觉得我不敢。”
李邈终究开了口,一字一句,说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