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亨抱着云漪上车,号令副官立即去病院。
霍仲亨抱紧了云漪,俯身在她耳边缓缓说道:“那就让他们都瞥见,我们再不必闪躲!”
说了这话,陈太便有些悔怨,料定云漪会反唇相讥。但出乎她料想的是,云漪只侧首看了她一眼,暴露一丝可贵的和顺笑意,模糊有感激之色,倒令陈太不安起来。正欲讷讷找话,车子已缓速驶入路口,陈太松口气,“阿弥陀佛,总算安然返来了!”
游行步队从车窗外浩浩大荡地走过,有传单被贴上车头车窗,奋发挥动的手臂隔着玻璃从云漪面前晃过……陈太不由分辩按下云漪的脖子,逼迫她低头伏在椅背上,唯恐被人认出是军阀霍仲亨的情妇!
司机觑准人群空地,踩足油门冲出重围,夺路飞驶……不止那一处,沿路又赶上几处小范围的请愿,门路交通近乎瘫痪,商店纷繁关门停业,满城都似一只被捅坏的蜂窝。
“你是说,外头那些人只是恐吓我们,不会真的冲出去?”陈太脑筋矫捷,很有些历练,立时便想到,“这是摆明嫁祸给那帮子门生,好叫督军跟他们过不去!谁这么大胆量?”
“你来了。”云漪茫然抬眸看他,身子伸直得更紧,却暴露一丝笑容。他定定看她,一个字也说不出,猛地将她拦腰横抱起来,回身大步冲出房门。
司机大骇,仓促间策动车子,却见来路已被那些学内行挽手结成人墙堵住,立时惊出浑身盗汗!却听云漪在身后决然道,“冲畴昔!不要停!”游移的顷刻,又一块石头砸上前挡风玻璃,大块玻璃咔嚓尽裂,司机一咬牙,猛踩油门——
话音未落,蓦地一声巨响,车窗玻璃伴跟着嚓啦脆声绽裂四散,无数碎玻璃渣如霰飞溅,劈脸盖脸打在三人身上。陈太尖叫,只觉脸上颈上火辣辣的痛,似被无数小刀划过!
“伤得如何样?”许副官诘问。
女仆们惶恐尖叫,陈太已是面无人色,云漪甩下毛巾,快步走到窗后,一眼便瞥见院子里的火光浓烟。那些人已追到这里来,将门口团团围住,不竭投掷石块和扑灭的铁罐出去。仆人们仓猝扑火,一面鞭挞火苗,一面躲闪四下横飞的石块,已有人被砸得头破血流。
脸颊贴在冷硬的椅背,脖颈卡在陈太有力的手掌中,云漪不再挣扎,顺服地闭上眼,保持着这屈辱狼狈的姿式,任由泪水纵肆。
车子轰然冲向火线,眼看就要撞上路中心的人墙,却听有人大喊一声,人墙立时崩溃,世人四散奔逃,车子险险擦着一人衣角冲过,将那人掀翻在地,直滚了好几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