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的血迹在残雪上如同一幅凄厉的狂草,点点滴滴蘸满惊人的骇痛。如霜泪流满面,满身的力量都仿佛在那一刹时被抽光,内官们将她紧紧按在地上,她的脸被按在积雪中,滚烫的热泪融入冰冷的积雪,她想起阿谁炽烈的凌晨,本身紧紧拽着母亲的手,死也不肯放开,狱卒拿皮鞭冒死地抽打,火辣辣的鞭子抽在她胳膊上,疼得她身子一跳,死也不肯放开,如何也不肯放。只会歇斯底里地哭叫:“娘!娘!”
带管吓得浑身发颤,哆颤抖嗦地连连叩首,只会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死,真是暖和的字眼,娘亲在那边等她,另有父亲、兄长、乳母……那样多的家人……另有小环,自幼同她一起长大的小环……她有甚么好怕的,现在那是她最巴望的归宿。便如游子巴望归家,婴儿巴望母亲,她现在只巴望着这一死。只是允儿……她有负娘亲临终所托……允儿徙边做苦役,三千里放逐……她还曾一念尚存,企图此生有幸,还能晓得他的安然,没想到现在再无机遇,但他是堂堂慕家男儿,定不会堕了家声!
顿时的人微微挑起眉,用马鞭悄悄打动手心,不远处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大队的侍从都追了上来,领头的总管寺人夏进侯一把抓住马缰,喘吁吁地躬身:“王……王爷……您可不能……可不能……再要奴婢的老命了。”
那是她第一次瞥见父亲掉眼泪……也是最后一次,父亲一哭,母亲身然哭了……她哭得更悲伤……再厥后,家中全数的女人,死的死,官卖的官卖,她和小环被发卖到这里来为奴……
允儿是她最小的一个弟弟,本年虚岁才十三,而上谕是十四岁以上男丁处斩,十四岁以下男丁流徙三千里,慕允幼习弓马,八岁即随父出征,在虎帐中长大,固然幼年,但是脾气刚毅,不管如何不肯轻易偷生,决意同父兄共死。最后还是慕大钧扇了他一掌:“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