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下起雨来,竹海簌然如涛,因着晚春季凉,多顺一觉睡得沉了,醒来只见窗外清光亮亮,只想,坏了,可误了时候。起来赶紧拾掇清爽了,去服侍豫亲王。谁知进得内间,屋子里寂然无声,并没有人在。
豫亲王非常担忧,隔着帐子见她游移并未向前,这才稍觉放心,俄然之间,只闻近在耳下,有人幽幽叹了口气。豫亲王不由大吃一惊,目光微垂,只见如霜明眸流光,正定定地望着本身。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差要惊得跳起来,但身形微动,她已经伸出双臂抱住他,虽未非常用力,但天涯之间,她发际衣间暗香细细,沁人肺腑,如能蚀骨,他刹时力量全失,一动也不能动。她却微微打了个呵欠,问:“快意,刚才是甚么响动?”声音慵懒,似是方才从梦中惊醒。
豫亲王本来正躺着合目养神,如霜本身伸手翻开了帘子,多顺忙替豫亲王披上件袍子,他在病中,且禅室粗陋,披衣于榻上坐了,只是神采微倦。
他愣住脚,如霜似是鼓足勇气,道:“叨教王爷,为何不让如霜回家去?”
这日傍晚时分,又下起雨来,只闻雨打竹叶,沙沙有声,萧瑟秋意更浓。多顺在檐下煎药,忽见宫人打着伞,扶着如霜进院中来,忙放下扇子,迎上去叫了声“慕女人”。
豫亲王便不再言语,一向到了晌午,多顺才感觉似有非常。豫亲王缮完了折子,神采似是非常倦怠,多顺捧盏茶来,偶然触到他的手,只感觉滚烫,不由惊道:“王爷,您这是如何了?”
她身子极轻,抱在怀中似个婴儿,双目紧闭,明显早已昏了畴昔。豫亲王抱着如许湿淋淋一个女子,一时大大地难堪起来。想了又想,还是感觉送她回修篁馆去比较安妥。因而抱着她疾步回到修篁馆外,只见青垣无声,馆中一片乌黑,下人们早就睡得酣沉。因而轻提一口气,无声跃过砖墙,月色下辨明方向,转过山石,径往如霜所居之处去。
一语未了,俄然嗓子眼一甜,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来。
此诗由前朝名流谱为琴曲,一咏三叹,极是风雅。他素尝听人以琴奏,未料改成笛吹,亦如此幽咽动听。而曲声断续,吹奏一遍以后,又重新吹起。他不由出来檐下聆听,砌下萱草丛丛,流茧点点,而曲声却垂垂又起,院中残月疏桐,晚凉浸骨,他循声而去,那曲声听着清楚,似是不远,但走过竹桥,溪声淙淙里再听,仍在火线。因而一起行去,幸而微有月色,照见溪水如银,漫石甬路如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