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擦了把汗道:“回娘娘的话,大阿哥府里来传话,大阿哥病重,怕是不好了。”
天子沉下脸:“张廷玉既然来了,朕就见见他。李玉,去传!”
纱窗隔断的阳光只留下冷酷的晖迹,悠远天涯的云霞却有夺目标亮光。天子捻着一个新橙搓揉着:“胡涂也好,僭越也好,朕怎会容他肆意置喙朕的家事国事,又这般广布翅膀,群起进言!这朝廷是朕的,可不是张廷玉的。因而张廷玉便奏告朕,以大哥上奏要哀告老回籍。折子里有这么一句话,说‘以世宗遗诏许配享太庙,乞上一言为券’。”
如懿含了泪,抚着他的额头柔声道:“好孩子。母亲也都还记得,你这孩子甚么都好,唯独母子情分上亏欠了。固然有母亲和纯娘娘顾问,但若哲悯皇贵妃还在,你也不至于如此。”
永璜大口大口地喘气着,惨白的脸上浮起两团衰弱的酡红,过了好半晌,才缓过来一口气:“儿子自知是不能了。这些日子一向梦见额娘对着儿子含泪不语,总像是有很多委曲,却说不出来。前几日孝贤皇后忌辰,儿子更梦见孝贤皇后喂额娘吃些甚么,额娘吃完就七窍流血。母亲,儿子内心明白,是孝贤皇后害死了额娘!”
公然,天子勃然大怒,斥责张廷玉道:“太庙配享的都是功劳出色的元老,你张廷玉何德何能,有何功劳,能够和那些功臣比肩?鄂尔泰他还算有安定苗疆的功绩,你张廷玉所善于的,不过是谨慎自将、传写谕旨,竟也傲慢高傲如此!”
如懿轻缓地摸着永璜的脸,低声道:“好孩子,睡吧,睡吧,你就能见着你的额娘了。”她捂着嘴,压抑着喉间的哭泣,终究在沉默中让眼泪肆意地流了下来。
天子的侧脸棱角清楚,安静而至冷酷:“永璜的病情朕也略知一二。不过是他本身心机重,又都是些不该有的心机。朕已经让最好的太医去瞧了,也叮咛下去,永璜每日要吃山参吊精力,只要他吃得下,便是每日十斤,朕这个做皇阿玛的也给得起。只求贰心机循分些,别再做些无妄之念。”
二人正说着话,俄然三宝跑了出去道:“小主,小主,不好了。”
正巧太医出去,翻了翻永璜眼皮,忙灌了一碗汤药下去,磕个头道:“皇贵妃娘娘恕罪,纯贵妃娘娘恕罪,大阿哥怕是回光返照了。有甚么话,能说的就从速说了吧。”
待赶到永璜府里时,一众的福晋格格们都跪在地下,嘤嘤地抽泣着。绿筠已经先到了,与伊拉里氏陪在床前,她见了如懿出去,少不得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肃了一肃道:“皇贵妃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