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准噶尔台吉多尔札乃太后长女端淑固伦长公主的夫君,固然这些年多尔札多有内宠,脾气又极其刁悍高傲,伉俪豪情淡淡的,并不算非常和谐,乃至公主下嫁多年,连一儿半女也未有出。但毕竟伉俪一场,维系着朝廷与准噶尔的安稳。达瓦齐这一拥兵自主,准噶尔部大乱,端淑长公主也不得不亲笔家书传入宫中,要求天子干预,为夫君昭雪报仇,安定准噶尔内哄。
云彻直截了当道:“小主还是那么喜好说愿意的话,做愿意的事。”
嬿婉靠在墙上,怔怔地看他分开,仿佛在思考着他语中的深意。很久,终究自嘲地笑笑:“可不是?一个不得宠的女人,帮得了谁,又害得了谁?”她含了一缕痛恨之意,望着夕阳垂垂坠入西山,浓墨般的天气随即吞噬了她孤清的身影与面庞。
如懿忙欠身,恭敬道:“皇额娘畅所欲言,儿臣洗耳恭听。”
从翊坤宫出来以后,凌云彻便见到了嬿婉。嬿婉茕茕走在暮色四合的长街上,夹道矗立的红墙被落日染上一种病笃之人面孔上才有的红晕,暗淡而无一丝活力。而一身华服的嬿婉,仿佛也失却了他分开当时的因为恩宠而带来的光艳,像一个富丽的布偶,没有活力。
太后一扬团扇,羊脂玉柄上垂下的流苏便簌簌如颤抖的流水。太后双眉紧蹙,扬声道:“天子忙着议事,哀家本无话可说。可如果议准噶尔的事,哀家听了便要活力。这有甚么可议的?!哀家成日只坐在宫里坐井观天,也晓得达瓦齐拥兵造反,殛毙台吉多尔札,乃是乱臣贼子,怎的天子不早早下旨安定内哄,以安准噶尔?!”
太后语塞的半晌,柔淑长公主温声细语道:“儿臣记得皇兄东巡齐鲁也好,巡幸江南也好,凡是过孔庙,必亲身施礼,非常慎重。皇嫂说是么?”未等如懿反应过来,柔淑再度宁和浅笑,“可见孔孟礼节,已深切皇兄之心,约莫不是做个模样给人瞧瞧的吧。既然如此,皇兄又遣亲妹再嫁,又是嫁与杀夫仇敌。若为天下知,岂不令人嗤笑我大清国君行事造作,表里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