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望着湖上碧波盈盈,莲舟泛动,翠色荷叶接天碧,芙蕖映日别样红,水波泛动间,折出凌波水华,流光千转。风送荷芰十里香,宫人们采莲的歌声在碧叶红莲间缭绕,模糊唱的是:“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意欢双手放开的一瞬,如懿摸到了孩子的脸,那脸是冰冷的,没有一丝生机,乃至有些生硬了。如懿心中一酸,泪水情不自禁地滑落下来。她如何敢给意欢瞧见,仓猝背回身擦去了。
烛火在天子眉心跃跃跳动,天子非常平静,渐渐啜了口茶,道:“皇额娘不必过于担忧。孝贤皇后是儿子的结嫡老婆,当年蒙古求娶孝贤皇后的嫡女和敬公主,她亦能深明大义啊。”
意欢游移半晌,谨慎翼翼地将孩子放到如懿怀中,垂怜地摸了摸孩子的脸,含笑如夏季里最贴身的锦衾普通和缓。她柔声道:“额娘去喝口水,立即返来。好孩子,你别怕啊!”
如懿望着她,心口似一块薄瓷,垂垂伸展上细碎而酸楚的裂纹。她回顾看了海兰一眼,海兰走近了,柔声笑着哄道:“好mm,你也抱得累了。我来替你抱一抱十阿哥吧。”
如懿见她如此,仿佛还不知孩子早已死去,只得柔声道:“意欢,你累了。本宫替你抱一会儿吧。”
“天子有此贤妻,真是天子的好福分。”她寂然含笑,脸上多了多少无能为力的衰老,“哀家无用,这辈子只得两个公主,帮不了天子的千秋江山多少。现在啊,你的皇后又怀了身孕,天子你已经有那么多阿哥了,如果得个公主多好,来日一个个替你和亲远嫁,安定江山,可赛过百万雄兵呢。”
海兰瞧了瞧四下,赶紧掩住她口:“娘娘不要说不吉之言。”
海兰闻言亦有些伤感,便问:“端淑长公主再嫁之事定下了么?”
如懿遽然回身,问道:“是不是十阿哥……”
容珮扶着她自后湖便沿着九曲廊桥归去,知心道:“本日之事是叫娘娘难堪,可娘娘为甚么还是去劝皇上了?”
太后几近倒吸一口冷气,双唇颤颤很久,方说得出话来:“天子的意义是……”
如懿与海兰对视一眼,只感觉心中一阵阵抽痛,阿谁孩子,尚将来得及取名的孩子,幼小的,柔嫩的,又是如此惨白,竟这么去了。她不敢设想意欢会有多么悲伤,十阿哥病着的这些日子里,意欢的眼睛已经成了两汪泉水,无止地步淌着眼泪,仿佛那些眼泪永久也流淌不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