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沉吟,捻着一串东珠碧玺十八子手串不语,那手串上垂落的两颗翠质结珠,沙沙地打在她手指上,有微雨颤颤似的凉。
婉茵是个诚恳人,口舌上那里争得过玉妍,只得低头不语了。如懿清浅一笑,转而寂然:“大家都说秋扇见捐是秋扇不幸,换作本宫,倒感觉是秋扇自作自受。所谓团扇,夏季当然敬爱,舍不得离手,到了秋冬时节不应时宜,天然会弃之一旁。如果为人聪明,夏季是团扇送冷风,夏季是手炉暖民气,那被人爱好还来不及,那里舍得丢弃一旁呢?以是应时宜,知进退是最要紧的。”
嬿婉的声音柔婉得如春日枝上呖呖委宛的百灵:“臣妾身为嫔妃,服侍皇上是该当的。”
回宫当日的夜晚,嬿婉便赶来拜见如懿。她穿了一身江南织造新贡的浅浅樱花色轻容真珠锦,像四月樱花翩翩飘落时最难挽留的一抹柔丽,撞入视线时,柔滑得令人连呼吸也不自发地轻微了。那衣裙针线精密,用绒只一二丝,以针如发细者绣成,设色精美,光彩射目。裙裾上一对并蒂花鸟极尽绰约谗唼之态,风动处色如月华,飘荡残暴,富丽而不失婉约之气。袖口用米珠并萤石穿以淡乌黑色的丝线绣了精美的半开梨花,更见清雅新奇,与她经心绾就的发髻上数枚云母水晶同心花钿交相辉映,更兼一对金镶玉步摇上镂金蝶翅,镶着精琢玉串珠,长长垂下,并着六对小巧的滚金流珠发簪,格外有一种华贵之美。
天子念及十阿哥,也有些不忍,道:“畴前朕是见你与舒妃来往,想来也是你心肠软,才这般放不下。舒妃也罢了,十阿哥,也是不幸。”
天子安抚地拍着她肥胖的肩头:“朕记得,当年皇后与朕巡幸江南,还特地派了江与彬赶回宫中顾问。皇后也算经心了。”
如懿心头一跳,面上却平和得波澜不兴:“慧贤皇贵妃死了这么久,皇上即便有几分旧情也淡薄得差未几了,想必你也进言很多,高斌才会被撤职得这么快。”
如懿取过一个珐琅雕花盒,用食指蘸了一点儿薄荷膏悄悄揉着额角,缓缓道:“你觉得令妃真的是来赔罪想要将功抵过的?她奉告本宫她能让高斌撤职,是提示本宫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嬿婉的浅笑如秋水生波,波纹缓缓,双目中乃至浮升起一层昏黄的水雾。她斑斓的容颜和顺而顺服,让人不由得生怜:“臣妾自知冲犯宫规,现在来见皇后娘娘,便是来赔罪了,更有一份大礼献予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