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先于他躬身见礼：“皇后娘娘，愉妃娘娘，夜已深，两位娘娘早些安设。主子先辞职了。”他的眼神一撩，凌云彻会心，便也照着他的话又说了一遍，还是忍不住道：“皇后娘娘保重，万勿再悲伤了。”
光阴那样长，衣衫那样薄，即便心无可栖处，亦可稍稍暖和。
有那么一刹时，凌云彻俄然很想摘下官服外的披风加于如懿肥胖的肩上，替她挡住凉夜的侵袭。
李玉躬身入内，与凌云彻各自拈起一炷香，在璟兕灵前鞠躬施礼。
永琪非常懂事：“皇额娘，儿臣给mm照路，她便能够瞥见地上的草木灰，跟我们在一块儿了。”
这一晚，他能陪她走这一段，已是可贵的期望。
氛围中是瑟瑟的草木香，有白日里阳光曝晒后的勃勃的甘芳气味。如懿跪蹲在灵堂内，将亲手誊写的《往生咒》与纸钱一同焚化在铜盆内。
嬿婉的笑容刹时凝住：“有的人的情意是可贵了，只是皇上么……”
凌云彻陪在如懿身后，心下微凉如晨雾满盈。
福珈哭道：“太后，皇上既然决定善待达瓦齐，必然也会善待公主。皇上说了，达瓦齐午门受俘，行献俘礼以后，只要他能痛改前非，输诚投顺，天子也会一体册封，不令他再有所失。如许长公主也能在都城安稳度日了，太后想要见公主还不轻易么？”
他只但愿如许的路能长一些，更长一些。
永璂牙牙道：“额娘，儿臣和五哥哥一样。”
太后于慈宁宫中闭门诵经祝祷多日，听得此动静，情急不已：“端淑如何？”
福珈笑得比哭还丢脸，迟疑半日，逼不过了才道：“太后万喜，长公主有孕，已经五个月了！”
嬿婉一向深以家世为憾，这一来天然不悦，却也不敢有涓滴透露，只是以和顺得能滴出水的腔调相对：“皇上，彻夜是和宜公主的五七之辰。臣妾是怕皇上触目伤情，以是特来养心殿伴随，皇上何必还要入后宫呢？”
凌云彻看着如懿纤细瘦美的背影，发簪上垂落的碎蓝宝珠珥流苏被风拂动，闪着粼粼的光。他陪在她身后，走过这冗长又冗长的长街，两侧缓缓笔挺高陡的红墙，使长街看去越觉纵深，幽阴悄悄，不知前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