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义,不过是指她在天子心中无足轻重罢了。她却不能辩驳,因为实在太清楚地晓得,自从七公主养在颖嫔身边,颖嫔更得宠嬖。嬿婉感觉喉咙里一阵阵发紧,那原该是属于她的宠嬖。
嬿婉细白的牙齿死死咬在暗红的唇瓣上,一下按住她的手臂,悄悄嘘了一声。她腰肢轻折,捡起一枚石子,瞅准那孩子足下,用力一掷,那孩子明显被突如其来的异物吓到,足下一跌。
春婵吓得两腿发软,她冒死逼迫本身平静下来,尖声呼道:“拯救!拯救啊!”
海兰寂静不语,只是以晓得的沉默来安抚相互的孤凉。半晌,她才轻语:“经了十三阿哥之事,姐姐的心仿佛淡了,很多事也不再着意。”
二人凝神远眺,只见翠叶落尽的柳枝懒洋洋地斜垂着,那孩子爬在太湖石的青苔上,手舞足蹈地乐着,浑不顾足下青苔光滑。春婵不大放心:“唉!那石头光滑,别掉下来,可如何好?小主,若真是世子,奴婢从速去抱下来,别出了甚么事儿。”
这一年初冬,和敬公主璟瑟与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自蒙古返来,回京探视天子,暂住京中公主府。和敬公主乃孝贤皇后嫡出亲女,职位尊崇。她边幅深肖孝贤皇后,生性俭仆,不喜妆饰,大有亡母之风,深得天子宠嬖,宫中亦无不畏敬。
如此一来,永寿宫的民气也散了。除了春婵、澜翠和王蟾还算经心,其他人等或攀高枝,或被外务府寻个由头拨去再不返来。永寿宫里更加冷僻,连宫人们路过也避着走,只怕沾了倒霉。
嬿婉一滞,未语,泪却潸潸而落,楚楚不幸。
春婵闻言便明白,一味搓手难堪:“阳气最重,莫过于养心殿。只是……”
初生的孩子甚是柔滑,嬿婉衣不解带,日夜不眠,守在永璐身边。比之七公主璟妧,永璐更似她的命根,值得她穷尽统统力量保护。但是孩子持续的高热与抽搐让嬿婉数度惊厥,在求医问药之余,也请来萨满法师于永寿宫中作法。
宫中嫔妃浩繁,得宠得宠也是平常。若换作婉嫔,多年来宠遇寂寂,不过是拿日子熬位分罢了,天子来与不来,她也云淡风轻。可嬿婉偏是得过盛宠之人,突然得宠,且在生女以后,那里熬受得住。宫中人一时离得远了,莫不拿跟红顶白之态对她。虽说她还是留着位分,但一概的开消都是按着官女子的位分来,连宫中饮宴,年节的合宫陛见,都不得参与。送来的饮食,应季的衣料,莫不馊冷腐坏。永寿宫人多,那里顶得住如许的破钞。嬿婉少不得拿出梯己银子来弥补。一开端旁人尚看在银钱分儿上对付,但嬿婉的梯己以珠宝玉器绫罗绸缎为多,典当不易。手头的银子流水价出去,垂垂内囊也尽上来了,又跌落至叫天不该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