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中了!”如懿抚掌大乐,“就是用松枝烤的,烤的时候羊肚子里撒了经霜的菊花瓣。皇上是个吃客!”
这话倒是问得险了。她是皇后,天然不能气度狭小,落了个妒忌的恶名。何况……她有六宫之主的位子,宫中多一小我,只比如御苑里多开了一朵花,便有甚么可骇的。她悄悄打量着天子的神采,他还是悠然得意的模样,仿佛是毫不在乎。但是如懿却晓得,他如许的神情,便是甚么都拿准了的,恰好,他又是那样多情的性子。
天子笑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前次落到水里都能无恙,是个后福无穷的孩子。”
嬿婉谦虚而恭敬:“我曾经奉养过孝贤皇后,孝贤皇后暖和端庄,气度高华。我内心,只要她一人才是垂范天下的皇后。”
书房里静悄悄的。天子坐在堆积如山的折子背面,李玉带了两个机警的小寺人陪侍在旁。金鼎香炉里悠然扬起一缕白烟,如懿悄悄一嗅,便知是天子常用的沉水香,旋即请了一安道:“沉水香辛、苦、温,暖腰膝,去邪气,有温中清神之效,这个时节用是再好不过了。”
如懿俏然一笑:“喝酒吃肉,本来就是人生雅事,皇上何必把它说俗了。难不成还不准臣妾‘老夫聊发少年狂’么?”
殿外的哭求带着寒绝的气味:“皇上!皇上!臣妾父母俱亡,兄弟戴罪。除了您的怜悯,除了永璐,臣妾便无依无靠。如果永璐不保,臣妾宁肯跪死在宫门前!”
天子只心疼地摸着庆佑绯红滚圆的小脸,仿佛未曾闻声与令妃相干之语:“庆佑只是奶名儿。”他沉吟,“得起个压得住的大名。嗯,像他父亲普通是个豪杰。就叫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
宫中的选秀,向来不过是循例罢了。把这天下的美人都采集一遍,才是尽了皇家的权势了。实在天子宫中妃嫔的来源,选秀不过是一小拨儿,有宫女承恩侍上的,有外头大臣亲贵进献的,有蒙古各部选的,林林总总,老是有新的美人一朵一朵地开在御花圃里头,谢了一朵再开数十朵,永久没有残落的时候。
这一年入冬早,十月间便下了几场大雪,倚梅园的梅花早已绽了好些花苞,盈盈欲放。如懿看了欢乐,便命人折了几枝最好的白梅,一并带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