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见他如此,已然晓得不好,安静道:“你说便是。”
那种冷,从骨缝里咝咝冒着,难以抵抗。
如懿对着日光翻过一页经文,停下来道:“你想说甚么,便说吧。”
如懿清眸扬起,“容珮,不准再言永琪之事。他自小争气,费尽多少辛苦才得皇上正视,荣膺亲王之位。”如懿笑得欣喜,“我这个做皇额娘的,想起来便感觉欢畅。如果因为我而连累他,那千万不成。”
天子正说着话,外头福晋们的哭声嘤嘤响起。方才的妾侍不知从那边冲出来,跪倒在天子身前连连叩首不已,厉声道:“皇上!荣亲王生前郁郁难安,不敢靠近翊坤宫娘娘。若非如此,荣亲王得翊坤宫娘娘多年哺育,怎会这般躲避?定是在翊坤宫娘娘处,王爷见了不该见的,听了不该听的。”
容珮道:“娘娘,五阿哥送来花草与檀香,可见他足有才气照顾您平常。可他避而取其轻,约莫是因为送花草、檀香,既可让娘娘用心礼佛,又向皇上表白态度。”
“皇额娘,我不能不怕,我只是一个庶子,哪怕养在您膝下,也比不得永璂。我也晓得,永璂不如我幼时聪明,可他毕竟是嫡子,皇额娘……”他眼中的火焰逐步冷却,哀痛中含着无尽的怔忡与茫然,仿佛是迷路的孩童,“我晓得本身做得不对,皇额娘困在翊坤宫衣食不周,我也未曾极力照拂,只敢送去香花与檀香,略表体贴,也向皇阿玛表示并无贰言,支撑皇额娘闭门思过。皇额娘,儿子是不孝,可儿子也晓得,因为您的得宠落寞,永璂才不会和儿子有争锋之地。直到皇阿玛封儿子为亲王,儿子的心才放下,但是儿子无福……”
她的手心满是潮湿的盗汗,涔涔地洇湿了掌心的每一条细纹。她的膝盖酸软如绵,她半倚着危危红墙,那种虚脱的有力感排山倒海吞袭而来。
永琪在昏昧中含混地抓住她的手,呼道:“额娘!额娘!我对不住皇额娘……”
不,她一点也不想靠着这堵临渊般的红墙。她泪流满面,说不出一句话,一掌,又一掌,重重地拍在墙上。以掌心的刺痛,软弱的力量,来撼动这统统。她想出去,想出去。她这平生,从未如现在,发疯般地想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