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薄薄的唇勾起一抹娆柔笑意,伸手密切地抚了抚婉嫔身上的藕荷色茧绸绣米珠团福绣球的锦袍,那领口出着细细的风毛,如它的仆人普通经不得半点惊吓似的,“就算你活腻了,我还没有呢。皇后姐姐死了,永琪死了,我还活着。不但为了永琪留下的这一点骨肉绵亿。另有一件更要紧的事。那便是只要我本身明白。我如果死了,谁还记得皇后姐姐活在这尘凡上的一点一滴呢。皇后姐姐人不在了,可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一每天都在我脑筋过一遍,我甚么都记得。”
婉嫔闭着眼睛,眼皮有轻微的颤抖,扇起睫毛如将欲翱翔的翅膀。她的妆容在晨光里有些许恍惚地熔化了,她的容颜却非常宁和,“我晓得,因为我无争无斗活了半辈子,我谁也不凭借,谁也不获咎,我活得连一粒尘芥都不如。但是,我说了那么久,连我本身都不记得本身说了甚么。”
“我本来,只是为了争一口气,才说出了你教我的那些话,也当是为我,为你,为仙逝了的翊坤宫娘娘出一口恶气。因为这么多年,我做甚么像甚么模样,做底下的侍女有侍女的模样,做格格有格格的模样,做嫔妃有嫔妃的模样,可浑不像小我的模样,不敢说,不敢做,不敢动。现在我说得越多,才越晓得,这数十年来,我内心的恨本来那么多。因为我最孤单的年事里,是她在皇上的和顺与缠绵里绽放得如火如荼。”
天子放动手中画像,不觉长叹:“婉嫔啊婉嫔,这么多年,朕没有顾及你,实在是有负于你。从今今后,朕会好好待你的。”
婉嫔微微入迷,眯了双眼,“但是哪怕我这般说了,皇上也一定会信。”
天子的眉间有些黯然微微摇首:“是啊。一晃十年了。朕记得如懿归天之时,是四十九岁。”
婉嫔将信将疑地盯着她,呆了半晌,沉声道:“但是,我会死的。”
婉茵心头冲动,想要说甚么,却不自发地深拜下去,倚靠在天子膝上,再不肯罢休。
天子惊奇:“朕都来了。你还要画么?”
婉茵心无旁骛,细细形貌着笔下男人的侧颜,连眉毛也未曾抬起,只是轻声细语,“顺心不要胡说,皇上很多年没来钟粹宫了。”
天子缓一口气,沉声道:“等事儿一并了了,才是真正放下。有些人的心太大了。儿子还在呢,就借着后代婚事几度弄权。儿子想着她出身寒微,急欲找些依傍,也不说甚么。可现在有些肮脏事她本身做了,还把脏水泼了别人。儿子倒感觉,如许的额娘,如何教出汉昭帝如许的明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