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掀起帐子,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茶水,抚着心口道:“寝殿里闷得慌,开了窗去!”
如懿回到宫中,想着世情翻覆,亦不免苦衷如潮,到了二更天赋蒙蒙眬眬睡去。固然入了仲春,都城偏北,地气仍然酷寒。殿顶用着厚厚的灰鼠帐,被熏笼里的暖气一烘,更加感觉热得有些闷。光芒暗淡的室内,紫铜砥砺的仙鹤,衔着一盏绛烛笼纱灯。灯光昏黄暗红,像旧年被潮气沤得败色的棉絮普通,衰弱地闲逛。
永璜点点头,毕竟还是后怕,仓促带着贴身小寺人小乐子跑着去了。一向走到长街绝顶的僻静处,永璜才缓下了气味。小乐子忙道:“大阿哥,您慢点儿。恕主子说一句,今儿您真是犯不上。纯妃娘娘待您好好儿的,你何必还来看望娴妃,如果被纯妃娘娘晓得,可不知要惹出多大的是非来。”
如懿悠悠拨动手上的鎏金红宝石戒指:“现在都认定是本宫逼死了阿箬,以是她身后还要闹鬼捣蛋,是么?”
永璜眼中有晶莹的泪珠:“儿子明白。”
三宝目光一凉,低声道:“这才叫日久见民气呢。时候久了,甚么飞禽走兽都忍不住要出来了。小主,我们要不要把那些太医截下来,向皇上告密嘉嫔?”
不是不打动的。他记取她喜好绿梅,惦着她的容颜蕉萃,盼着她红颜如昨,为此不吝费经心机,靡尽珍宝。但是在冷宫那些苟延残喘的日子以后,这些打动也仅仅只是打动罢了。身外华物,那里抵得上腔子里的一口热气,绝境里一双搀扶的暖手。
如懿握住她冰冷的手:“海兰,是我。我在。”
海兰醒来是在傍晚时分。彼时如懿已守了她一日,累得腰肢酸软,不过咬牙挺着罢了。李玉在午后时分便已来过,千珍万重地将一个玛瑙巧雕梅枝双鹊捧珠镶盒交到她手中。那镶盒以大块深红与乌黑的双色玛瑙挖成,白玛瑙为底,质地细致,中间异化红色或透明纹路,留出素净的俏色深红玛瑙雕出梅枝,枝干虬曲,花朵盛放,面上嵌青金、珊瑚、绿松、碧玺和水晶,装点出碧叶红梅雪光亮耀之样,两侧以珍珠浮雕衔环铺首,中间一颗拇指大的贝珠包金为纽,一看便知是连城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