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他只盼这个时候守军们都已经进入梦境了。
玄奘只感觉腿上一阵剧痛,面前一阵发黑,再一次跌倒在地。
“启事不是明摆着的吗?”石槃陀道,“前面的路实在太凶恶了!这里好歹有雪有水有树,可荒凉当中除了妖兽,甚么都没有。师父,您见过妖兽吗?有一种叫傀的精怪,只要一只手和一条腿,会隐身跟着你,施以把戏,不知不觉地就将人诱入死地……”
实在这个也不是,但对于石槃陀这类根器的也只能临时先这么说了。如果现在就跟他讲甚么“阿赖耶识”之类的,只怕他会一头浆糊。
边关苦寒,糊口艰巨薪俸又少,更难忍耐的是无边的孤单与无聊,很多人都是以被怨气弄坏了脾气,而他却怡然得意,朗读《地藏经》成了他每晚必做的功课,就这么日复一日地在这个戈壁荒岛中打发着冗长的光阴……
他的脸红红的,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镇静。
水袋中灌满了滤过的净水,玄奘用力将袋口扎紧。
律云:佛观一滴水,八万四千虫。
就在这时,又一枝箭飞来,几乎射中他的手。玄奘吃紧慌慌将手收回,只听“扑”地一声,箭镞扎在水袋上,袋中净水如同喷泉普通喷涌出来,溅了他一身。
“当年佛祖不也曾经割肉喂鹰吗?师父您是佛一样的高僧,慈悲为怀,您就成全弟子吧。”
看到玄奘转过脸来望着他,石槃陀神情淡然,满不在乎地说道:“师父您不必感觉奇特,我是不会说错的。再往前走,这东西还多着呢!比及了莫贺延碛,您就晓得了,在那边见到一具干尸可比见到一根干草要轻易不知多少倍!”
“但是师父,弟子起了恶念,已经做不成佛门弟子了……”石槃陀跪伏在地,哽咽地说道。
因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行李里的衣服、毡毯都拿出来,将本身团团裹住,就这么直接躺在了这个坟堆背风的一面,倒头就睡。
在淡淡的雪光映照下,水声隆隆的葫芦河两岸覆盖在一片幽蓝当中,闪现出几分诡异。河边的芦苇丛在暗夜中鬼影幢幢地摇摆。
说罢提缰而去。
玄奘愣住了脚步,回转头来,看着这个跟他顶撞的门徒。
“师父!”石槃陀心中一热,跳上马,趴在地下磕了个头,道,“您还要走远路,把那匹老马给我,您骑这匹黄膘马好了,它毕竟年青结实,跑得快。”
他想起师父温玉般的声音:“在我们生命的某一个层面,与佛菩萨是划一无二的……佛陀倡导的修行,就是以戒、定、慧降服本身的贪、嗔、痴,使众生心趋势于佛菩萨的圣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