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未绝,张、马二人便贼心不死。十驾花车霹雷开进,举刀剑、降低杆,暴露狰狞脸孔。花车以菊盆为弹药,扑灭即抛,若流星划过,于空中飞旋,张牙舞爪。

局面对峙不已,似牙咬薄唇,悄悄一磕便会迸溅鲜血。俄然,一群惊马乱入,匹匹嘶鸣蹄破,急骤遍踏;三百天降神兵,个个金箔遮面,嗜血如馋,似龙卷般将车驾中的花蕊夫人卷袭上马,奔北而逃。“给我追!”张业领军跨马,誓以缉拿。

“红面鼓,蓝面鼓,红鼓以鼓聒噪,蓝鼓以鼓扰乱。结印向妖逆。红鼓破,水中逃,蓝鼓震,火方消。”銮舆中人怒击红蓝双面鼓,顿时将空中菊盆震碎,弹药四散分离,无半点星火落地。哪知楚军以人肉做引,十名敢死军士自焚其身,放火突入菊阵殉道。銮舆中人见势不妙,弃驾不顾,终破轿而出--本来是李圣天与妙音做掩,孟昶及其姬妾已逃。

张业循着南姬眼色看去,见兴义门左边靠着一驾宫车,遂仗剑直闯,撩开车驾侧帘,现出一名翩若惊鸿、面若桃花之黄衣女子。张业猥猥一笑,覆帘而落,转于车驾中门,亲身翻开,俯身入内,手握女子冰冷体骨,欲连累而出。

回想里的旧伤疤,

张业一边吹须瞪眼,一边又暗自称快,想着孟昶固然保命逃了,但天子孤身一人出了宫门,那便是瞎子走夜路--两眼一争光,怀胎十月肚子痛--生人一个,谁都不熟谙。天子不再是天子,宫中亦无太子,皇位则理应拱手于德高望重且手握重兵之人。张业揣测再三,为保全面,仍令禁卫军批示使李廷珪结合皇城与罗城中近两万人马尽力搜捕孟昶余党,又授意马希萼号动羊马城外三万楚军表里共同,此中两万留守羊马,以防孟昶外逃;一万步兵进入罗城互助,但有言在先,“楚军不得踏入皇城半步”。安插停妥,张业则亲率一支千人马队直奔兴义门而来。

“小天子,本日便是你的忌辰!”张业毕竟沉不住气,锋利的嗓音聒噪而起。四四一十六柄投枪从四周八方袭射而来,瞬息间将銮舆车驾对穿三十二个孔洞。一轮飞射后,銮舆中人未被击中,反倒是声正而言“银扇以扇奸佞……结印向六合”如此。而后箜篌奏曲,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不断如缕。

“你--”花蕊怔了半晌,略显难堪地摆脱骑士俄然紧握的手臂,“不痛了么?”“痛过,只是有些麻痹了!”骑士隔着金箔面具密意地凝睇着花蕊,脱口而出:“好美!”花蕊似有所觉,心头掀起百千回想,欲言又止,不住地点头感喟:“鄙人徐氏花蕊,请叫我花蕊夫人。”说罢,回身跨马而上,欲行逃离,单独北奔。那骑士如闪电般起家追及,一个箭步飞将上马,紧紧地抱住仓促而逃的花蕊:“夫人莫要独行,某愿护送前去!”容不得花蕊推委,飞马已载二人驰骋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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