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破本为平常事,有曲不按是何缘?(鹿虔扆)

“启禀夫人,蚕民便是无棉麻能够蔽身,无蔬花足以充饥矣!”

转眼已至立夏,炎暑将临,东苑早已派人前来多番催促。符尚宫口头应着,私底下却无半点焦急之态,每日只是叮咛了好酒好菜与工匠们同食,晚来间歇歇冷风,叙叙趣事,日子倒也过得安静而舒坦。

二来,符儿内心晓得,水晶宫殿的制作只要本身来完成。话说这水殿起意虽源自花蕊夫人,孟昶命令制作亦是顺其情意,但归根结底还得溯源蕊儿与符儿幼年时结下的梁子。当日,二人正处为训之期,小五在半道上救了九儿,九儿却先小五一步,脱了窘境,得了头赏,入住小五最最钟意的游仙窟,如许一来,九儿偶然间便干了件夺人所爱之事。直至本日,花蕊仍旧惦记取水晶制作的游仙窟,这便理所当然轮到符儿还那幼时欠下的债了。

四月中,新雨后,穹顶未覆,环殿完工。适逢小满,孟昶起兴邀三五文臣喝酒赋诗,专门挑了这方才建成的环殿东宫,觉得朝贺。自刘莲心走后,饮宴摆设之事多由符尚宫筹划,这回却将此差事卸让给了后室初任的辛尚仪。

观毕,孟昶提笔手书“和月华如水宫词六首”于尺幅前,又落下“广政甲辰岁六臣题贺月华东宫”字样。欧阳大人鼓起,将随身长笛取出,咀辞章而为曲,顺情意而成调,笛声宏亮,引主旋而高奏,二十四乐伎辅奏,采红莲队助舞,共同营建那三叠之歌舞之诗。

一来,浮生殿营建图乃由彭氏芊娘供奉时亲手绘制。殿阁宏伟,构置精美,分东西两宫浸于水中独立起造,各呈半月掷杯款式,分则如新月船,合则如玉璧环。莲心姑姑接办后,将图制付于造物,引工匠详确打磨船身,杉木作柱,楠木跨梁,松木置板,柚木雕栏,托起双层楼阁。符儿腋下之工本来只在刷漆打蜡,细处刻花,船身贴七彩珍片,头尾互咬相接成环。但因水云流换后,池心再无亭岛,孟昶一声令下,便要将浮生环殿定扣于池心岛址,另将环殿中间弥补,生造一座通透的水晶宫。如此,浮生殿完工之日便一再迟延。

三来,因水云神珠一向压在龙跃池底,尚未见得天日,符儿胸中恒然郁结。然孟昶成心推委,言神珠乃蜀国承平之基,虽已承诺可取,但须等候水心浮生殿落,行镇水之用,续承平之功,方可与赠。加上花蕊神力尽失,仿若与神山完整了断情缘,全然健忘畴昔,取珠一事早已是绝口不提。而拥之神力的符儿在这只争名利的宣华后苑竟无可发挥,只能昂首遵旨,为孟昶与花蕊夫人监理这座浮生水殿,但愿孟昶天子能信守信誉:“殿成之日,便是取珠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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