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当破月想起杨修苦这小我,都不知该感激他还是该仇恨他。如果不是他,那晚在粮仓,她会落入颜朴淙的手里。
这回,师父出来争这个带头人,乃至不吝将二人师徒干系昭告天下,他有些疑虑——因为师父一向不是在乎职位浮名的人。但思及师父或许是为了大胥的同一大业,也就豁然了。
靳断鸿哈哈大笑,怆然道:“死有何惧?但是杨堂主,你既能潜入君和刺探军情,就没有勇气,随靳某去君和走一遭吗?靳某承诺你,返来以后,不管是战是和,我马上自刎!”
破月对君和国当然没有深仇大恨,柔声安抚:“君和人不必然是特工,你别太难过。静观其变。”
笑罢,他鹰眸一敛,沉声道:“杨修苦,妄你自称侠义豪杰,可你全错了!其一,不是君和要对大胥用兵,而是大胥扫荡东南诸国,在为进犯君和作筹办;其二,我调集天下豪杰在此,不是为了侵犯。就任带头人后,我便欲带着诸位先到东南,看看战役令多少百姓流浪失所,再到君和,与君和国武林豪杰订交。假以光阴,两国相互体味,消弭隔阂,重新交好,天下承平,亦不无能够!”
步千洐心头一喜,在场诸人亦是一愣。
他眸光锋利盯着靳断鸿:“你将天下豪杰调集于此,又拼尽尽力图这个带头人之位,到底是何目标?是不是君和即将对大胥用兵?你是不是想侵犯在场合有人,减弱大胥的气力?”
台下台下,本来沉寂一片。听丁仲勇如此说,大伙儿才悚然惊醒般,忽地叫骂声一片。
步千洐心头一凛,他已明白,当日杨修苦说的“最靠近之人”,本来指的是靳断鸿。可他不管如何都不信师父是君和国特工,心中已笃定,此事定是曲解了!见台上杨修苦似还要持续说话,他便朝面前刑堂弟子点点头,不再挪步,静观其变。
毫无疑问,很多人因他的话动容了,被他置存亡于度外的派头震惊了。现在的靳断鸿,瞋目而视、威风凛冽,让赤刀门的弟子们,又想起了他昔日的朴重刚毅,让曾接受过他恩德的侠客们,又想起了他救人于水火的侠骨仁心。
靳断鸿一向面沉如水,神采却终究有些生硬了。
一向沉默的清悟方丈忽道:“我佛慈悲!靳盟主这番话如果发自肺腑,实乃以天下百姓为己任!请受老衲一拜!”
清悟与靳断鸿厚交甚重,一声长叹道:“断鸿,保重。我不忍杀你,亦不能助你。”说完率众弟子,竟先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