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太公说罢,咳嗽了几声,方才叹了口气,又是深深地看着叶春秋。
“哈……周公。”叶老太公看着叶春秋脸上的安然之色,心对劲足地笑了。
这时,从门外头恰好传来了叶东的声音:“公爷,蒋学士送了一张拜帖来。”
叶春秋却不由被叶老太公逗笑了,心底那股沉重一下子也莫名地消逝得无影无踪。
他也出宫了?
叶春秋一向悄悄地听着,比及叶老太公问到这个的时候,叶春秋没有半点痴钝,便道:“大父,就是这个理,我是周公,不是曹操。”
“但是要说到叶家能有绝顶,老夫不讳言,实在靠的就是你叶春秋,你看看哪,我们现在是多风景啊,后辈们里头,有的打理着诺大的家属财产,和人谈的,是几十万两银子的买卖,有的呢,中了进士了,靠着你的干系,现在在詹事府已成了侍讲,天然是大有可为的,有的是在锦衣卫,现在也算是一个佥事,有的在新军当中,前程也是大为可期的。”
说到这里,叶老太公又叹了口气,定定地看着叶春秋道:“你给老夫交个底,到底是不是这个理?”
不过接下来,声音更显得沉着了很多,道:“关起门来,老夫也反面你充这个面子了。我们叶家啊,想当初,还真只是小门小户的,现在是真正的起家了,就算说是天下第一朱门,也不为过吧。这对外呢,倒是说甚么我们是王谢以后,屁,本来是该为尊者讳的,但是老夫翻遍了族谱,叶家虽也有几个成器的,可顶了天,也不过是家里出了举人罢了。”
“至于甚么积善之家啊,甚么诗书传家,实在那也是乱来人的,靠的,就是乡间的几百亩地罢了,列祖列宗们,总还算运气的,没出甚么败家玩意,以是哪,也算是顺顺铛铛的,总不至家道中落。”
以是他极力地慢条斯理,恐怕叶春秋没听明白。
叶老太公确切是年事大了,连说话都显得巍巍颤的,牙齿都已落得差未几了,说话时,有点含混不清。
叶春秋看了叶老太公一眼,叶老太公便拄着杖子起来,口里道:“这必定是有要事的,老夫就不凑这个热烈了,不过春秋,你记着你的话,但愿十年,二十年以后,你还能保持这个本心。”
叶老太公像是说出了劲儿,拄着杖子,笃了笃地,满面红光的模样,又道:“这些……靠的是甚么?靠的就是你啊,但是春秋,你得想一想啊,你靠的又是谁呢?老夫虽没有你的文采,可也略通经史,这历朝历代的天子,哪一个能做到陛下待你这个模样的?老夫这辈子也算见地过很多达官朱紫了,可看陛下,真的是对你一点戒心都没有的,不是有一句话吗,叫做士为知己者死,这陛下,就是你的知己啊,天然,老夫也没叫你为陛下去死,你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这事理,想来你定会懂的,陛下给了你这天大的繁华,叶家该风景的也风景了,庙堂上的事,老夫不懂,也不想懂,这东西太深,老夫不明白,你父亲也一定能看破,但是你看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