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难觅的葡萄佳酿,便是连风灵这般见惯好东西的也不免要珍惜着饮,本觉得他总要赞美两句,不想风灵歪着脑袋候了半日,也不见他有所动,只淡淡地将琉璃盏放回食案上。
拂耽延慎重点了下头,“顾娘子多虑了,尽管将布帛送去便是。”
他的眸光仿若这边城灼烈的日光,在他的直视之下,风灵的鼻尖不觉沁出点细精密密的汗来,她虽胆小无甚忌讳,也晓得他话中的分量。
拂耽延抬起眼,仿佛并不料外。耕户闹过后他细想过风灵在营房前囔出的话,她既晓得内幕,必然另有后话。拂耽延不敢怠慢:“愿闻其详。”
“耕户肇事,不过是仗着敦煌城内事农之人希少,他们认定了都尉一时候寻不到那么些农夫罢了。这又有何难明?”风灵端起酒壶,替他再斟了一盏。“但……”
风灵困顿万分,偷眼去看拂耽延,方才的那一动仿佛只是幻象,他正若无其事地打量一座单扇绢画《洛神赋图》的屏风。她不由暗骂本身:怎就这点子出息,一贯自夸萧洒无拘,这会子倒扭捏起来。
这话直白得令拂耽延一怔,他顿时沉下脸:“鄙人向来秉公,从不以机谋私,于公于私皆不知有何可报予的。”
风灵暗自好笑,好没事理,岂有这般求人的!
风灵头皮一紧,白日里在营房前,拂耽延鄙薄她贩子风俗的言辞在她脑中回转了一圈,她暗自思忖,倘若据实以告,说她以一段彩锦自尹氏口中撬得,不免又遭他轻视,不若不说。
“都尉可听明白了?”拂耽延的怔愣猛被她打断,自发失礼,忙胡乱点了几下头袒护过,内心头自寻了个说辞,拂去先前的迷惑:十来岁便入了玄甲营,十多年来周遭尽是男郎,女子都未曾见过几名,又哪儿来的眼熟,想是食案上的炭炉熏得目炫。
“都尉曲解了风灵的意义。”她脑筋转得缓慢:这位都尉当真是个刚正不阿的,借使径直求他行个便利,他是决然不肯的,只得换个别例同他说。一面策画着,她一面笑吟吟隧道:“待明岁开春,沙州各府署皆需下公布帛,用量庞大,敝店铺中的布帛材质织工皆是上佳的,无能出我右者。风灵大胆自荐,求都尉……”
自家布帛的品格她有实足的掌控,却苦于不得当选,本要花很多财帛陪很多笑容,求着索慎进高低里外埠办理,经层层剥削,尚不能确保能参与甄选,现下他既说了要秉公择选,此事便成了十之八九,风灵内心头欢乐,不由冲他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