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自知难乱来畴昔,伏身在地:“玄甲营乃贤人嫡支,贤人珍若目珠,又听贤人说了那样沮丧的话,不免也跟着心焦,玄甲营倘或果然不测,恐贤人泄气低沉,才将养返来的精气神,别再是以伤了。”
终究待到夜幕低垂,内监来进了晚膳,殿浑家俱偶然饮食,草草填塞过便罢。最后一批出去看望的人也转回城内,还是一无所获。
风灵胸口一记闷痛,双膝不由自主地发软,“噗通”便跪在了硬冷的水磨青砖地下,青砖上浮雕的螭龙云纹嵌入她腿膝,虽痛却令她没法感知。
风灵顺着他的虚扶直起了身,低声呐呐:“风灵一时孔殷,口不择言,知错认罚。”
“施救?”李世民转过身,当真地谛视着她,面庞怠倦,却掩不住眼里透出的锋利。
各个部族的头人皆聚于灵州,这一日,本该有一场阵容浩大的献俘典仪,向各大部族揭示最后一个不肯归唐的部族的毁灭,毕竟因阿波达的半途逃脱,未能成绩。
风灵感激地冲杏叶点点头,送走她二人,阖上屋门,卸下白日里端着的哑忍,痛痛快快地替拂耽延心焦一回。
如此冗长的一日,更漏仿佛永久也滴落不完,风灵忽想起她夜间的梦境,愈发感觉心惊肉跳起来,内心冷静诵了不知多少遍经文,念了多少遍真言,不敢求因果不现,只祈求要与拂耽延同担。
大唐铁骑确是胜了薛延陀部,此事千真万确,可那些部族若晓得了阿波达逃脱,不免重燃拥戴之心,介时震慑不成反倒成了全部北疆的笑柄,岂是李世民能容的。
李世民念及那些郎将们到底是交战返来,在这殿内哄了一整日,连兵甲都尚将来得及解下,遂斥逐了他们去沐浴安息。
风灵在暗处缩了一会子,始终不见一人,遂伸展了微麻的腰膝,倚借着房屋树桩等掩蔽迅捷地向城门挪去。
李世民踱到她身边,定定地立住了,俄而伸手虚扶住她的一条手臂,不咸不淡隧道:“傻丫头,我若等闲便低沉了,何来的大唐贞观?”
风灵闪身上了衙房背面的一株大槐树,深冬未至,树上还留有很多叶子,惊起了枝叶间的几只夜鸟。衙房内烛火透明,吵吵嚷嚷,换放工来的兵卒说着俗气的荤腥段子,惹起世人的粗声大笑,充满了整间屋子,也塞住了世人的耳,外头树上的动静半分未闻。
仅是墙根的草叶悉悉索索地微动了几下,她便已猫着腰跑出老远去,巡查的佽飞只当是夜风吹过,毫无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