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说了自会担待,总好过她一个婢子操心。杏叶如是一想,倒也安了心,跟着管事往客房去了。
高阳公主对她不甚利落的说辞非常不耐烦,坐直了身子径直问道:“拂耽延,我且问你,那位侍墨的顾娘子,是否在你府上?”
拂耽延搁了药碗,摸摸她的手脸,又伸手入被衾中探了探她的腿脚,皆是一片冰冷,怕是那医士说的阴虚阳脱的急症将至。他稍一踌躇,便脱了袍靴,褪了里衫,光赤着上半身,只剩了一腰白绫裈裤。
不过两盏茶的工夫,拂耽延便换过一身常袍,凉水净了个面,往前厅去见高阳公主。
拂耽延谨慎地将本身的手臂从她颈后抽出,怕她就此惊醒,便又在她身侧轻放了一个锦靠。门上轻叩又响了两声,他皱起眉,揉着教风灵枕得酸麻的手臂,出阁房去开门。
“沙州诸事他们已从佛奴那处了然,当日情急之下,你我二人暗里过了礼,实属无法,他们并无指责,也允了婚事。长安他们是来不得了,嘱你我好生度日,得暇回江南道望探。你爷娘皆是达识先明之人,得他们教养一场,也不枉你......”
“风灵,对不住。”拂耽延的呼吸略有不稳,“我偶然轻浮于你,只是你身上凉得紧,医士说你恐将气虚脱阳,我只想替你焐住热气。你便好好躺着,莫要乱动。”
“你这是何为么……”风灵虽无甚力量,还是扎挣着别过眼去不瞧他。俄然被衾一动,火烫的身子带着她所喜好的好闻的气味,一同落入被衾中,将她搂得紧紧实实,瞬时淹没了她四肢百骸沁出的寒气。
拂耽延恐风灵闻声了起忧,打断她道:“那些事自有我,你跟着操忙了大半夜,便暂先跟着管事往客房中去好生歇着。”
玉勒图孜动了动唇,话语滞塞,才学会未几久的河洛官话更加的不流利了。“俄然拜访,还望延将军包涵,只因风灵,风灵她昨日惹了些事端,又一夜未回宫。贤人未能理事,杨淑妃命令要寻,一问才知是教武侯铺拘了。武侯铺回说是教延将军带走……”
“我昨日闭城时分才回的长安,本该马上去面圣,到了两仪殿前,起居郎来奉告,圣体抱恙,移至甘露殿内静养,不得见。才不过一日,杏叶便哭着跑来求救,幸亏我返来了,我若未归,你这条小命岂不交代在了武侯铺里?”
风灵乖顺地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儿将参气浓烈的汤药饮进。
高阳公主一身素缟似的月白襦裙,撤了惯常的高髻,只以素银发钗固了个螺髻,面上安静如水,瞧不出半点颠簸。她懒懒地倚在一张矮脚圈椅内,手边的案上有一盏氤氲着热气的茶汤,不过拂耽延向来不甚讲究,宅中既无好茶甜浆,亦无精美详确的茶具,她毫无兴趣于这盏粗陋的茶汤。却也不因候等多时显出怨色,这于她倒并不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