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时,上房的门帘一动,拂耽延一手挑开帘子一手端着方才她端来的铜盆,带着一股模糊的药气从里头出来。
风灵忙点头,“合用,合用,烦请驿丞搬将出来借我一用。”
“平壤县伯若视末将为同袍,由末将来换个药,原是理应的。”拂耽延还是一副淡然的口气。
四合的小院,仅一间上房,摆布各一间配房,皆是平顶的土墙房屋。上房自是弥射所居,东配房门前有两名府兵,约莫是拂耽延的居室,西配房闲置着。
毡子的景象要好过她料想的,她对劲地拍鼓掌掌上的灰,当场在毛毡上一坐。
库房就在西配房隔壁,驿丞马上便叮咛了杂役将那粗笨的毛毡从库房内搬出来,风灵暗自欢畅,夜里不至于睡硬冷空中总还是好的。
她自不能多话,含含混糊地答了句“自敦煌城来”的废话,驿丞见她不肯多说,也就作罢,临走又告罪道:“实在对不住,此地粗陋,也备不了甚么好吃食,后厨尚能制出几碗热汤饼,朱紫如果不嫌,过会儿做得了便送来。”
风灵冲他无法地点头一笑:“有劳驿丞。”顺手重放下帘子,不敢用一点儿力,恐怕再扬起灰尘。
戈壁的暮色极短,天说黑便黑了,全部驿站掌起了灯。风灵出门往西配房去时,昂首朝拂耽延所居的东配房投望了一眼,灯下人影微晃,她不由翘起唇角莞尔一笑。
进了院子风灵方才发觉,这座驿馆当真是小。
阿史那弥射已在阁房靠窗的一张榻上阖眼小憩,既顶了他侍婢的名头,累他无人奉侍,风灵深感惭愧,决意这一起就当一回侍婢,顾问他至西州。
院子统共也就这么点大,风灵漫无目标地在院子里转了七八圈。
风灵赶快将毛毡推至廊下,低头上前接过铜盆,将盆中水泼倒入水井边的下水槽中,蹲下身子打水洗盆。她能发觉出拂耽延并未立时拜别,在她身后默立了一会子,才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开。
后厨的杂役出来奉告热水已沸,她又从速拎着铜盆去后厨舀沸水烫过一遍。
她上前细看了看床褥,新铺上的被衾褥子,还算得洁净。再看看周遭,除了一张榻,灰蒙蒙的帷幔,就是外屋的一张高脚方桌,一张胡式高椅,桌上有杯盏,桌下有一只脏兮兮的铜盆,瞧着也是好久未曾有人用过的,其他器具皆无。
风灵的愉悦垂垂淡下来,心仿若遭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被人戳破奥妙的难堪和不能肯定的感激,同时油但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