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许是因为假寐的原因,他神情固然安静而放松,眉宇之间的痛苦却极其较着。月白底联珠花树对鹿纹锦对襟宽袖外袍松松披在肩头――卫长嬴记得这件锦袍是本年新做的,可前次过来见父亲,到现在也才半个月风景,看起来这外袍竟广大了些……
这手掌是如此的孱羸,孱羸到了她等闲就能拧断。可抚在她头顶上时,却叫她没出处的一阵心安。
说到此处,卫郑鸿面上掠过一丝不普通的红晕,宋夫人忙道:“差未几就成了,我们女儿夙来听话得紧,这些都晓得的。”
来请她的鲁涵笑着道:“大蜜斯存候心罢,有道是人逢丧事精力爽,且不说大蜜斯现在就要到好日子了。昨儿个大老爷见着姑爷后,对姑爷赞不断口,不但留姑爷用了午餐。一向到晚餐的时候,还多吃了小半碗碧梗粥来着。”
卫郑鸿坐好以后,神采竟又惨白了些,侧过脸,虚握着拳抵住唇边,咳嗽起来。卫长嬴吃了一惊,宋夫人眼中暴露痛色,忙对门外叫道:“鲁安!”
见到这一幕,卫长嬴忙屏息凝神,悄悄退了出去,到廊上等待。
像是被笼在翼下的雏鸟,说不出来的安稳承平,即便面对全部人间,亦感觉无所害怕。
“夫为妻纲,尔今后当顺服丈夫,用心帮手,不成寻滋惹事,使家宅不宁。”
宋夫人没法,只得把碗交给鲁安,鲁安清算了一下,重又退了出去。
卫长嬴听到“好日子”三个字,不免羞红了脸,又听鲁涵转述卫郑鸿对沈藏锋很对劲,更加面红耳赤,嗔道:“鲁伯净欺负人,就说父亲精力好就成了嘛,何必说那些有的没的!”
这话这些日子卫长嬴都听腻了,但听这可贵一见的生身之父说来,内心还是止不住酸涩。宋夫人不想体弱多病的丈夫伤感,就笑着道:“女孩子长大了自是要嫁人的,能够嫁个好人家,我们啊,也替她放了心……你昨儿个见沈家那孩子见得如何?方才我还没来得及问呢。”
仿佛上前打搅,是一种罪孽。
卫长嬴去斟了盏热茶来,奉侍着父亲喝了几口,卫郑鸿浅笑着道:“这些都是女孩子出阁,做父母的都要叮咛上一番的……猜想你祖母与母亲都再三说过。”话锋俄然一转,惨白的神采当中竟带出几分锋芒,淡淡的叮咛,“只是我们卫家家世并不弱于西凉沈氏,你尽为人妇之本份,如果……沈家负你,也不必过分谦让,尽管令人返来奉告,家中自会为你……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