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夺目过人,耳目浩繁,若不然怎能走到本日?有甚么能瞒得过她?知女莫若母,荣国夫人想起皇后肃除异己的手腕,不由打了个寒噤,哭声便更高亢了几分。
敏之还年青,更是她的心头肉,别说他现在只得二十五六,就到了八十岁,她在一日,便含在嘴里捧在手里一日。
荣国夫人神采一白,打断她道:“娘方才说了,那些无关的人满嘴胡唚,理睬他何为?媚娘你一贯聪明……”
一念及此,荣国夫人只感觉浑身发冷。
皇后唤了声“娘”,投入荣国夫人怀中,母女俩捧首哭成了一团。
她将茶盏捧至唇边,猛啜了一口,冰冷的茶水在喉间打了个转,凉得她打了个颤。她用绢帕捂住嘴,生生的将那茶水咽了下去。
唉,这孩子,现在真是让人头痛,她方才情急之下编造出来哄皇后高兴的那番话,也不晓得他晓得了,会不会了解她的良苦用心。
荣国夫人哭得悲伤,心机却分外活络。
“媚娘说得是,是娘一时情急,胡涂了。”荣国夫人反手紧握着皇后的手,忍不住又悲伤起来,“媚娘只知说娘,却不知,你的话字字句句,竟是在娘心上剜了一刀么?娘怎会不知深宫凶恶?娘当日不舍你进宫,便是这原因。只是媚娘志向高远,兼且皇命难违,娘也不能强拦。“
听到最后一句,荣国夫人的哭声戛但是止,腰身也不由直了起来。
她俄然有些悲惨,“只因自家人都不免离心离德,何况外人呢?”
恐皇后生疑,荣国夫人不敢细想,忙放下茶盏,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叫屈:“媚娘这话,倒是从何提及?月娘是我的外孙女儿,从小养在身边,当亲孙女儿对待的。她不幸早逝,我天然心疼。可媚娘你更是我的亲生女儿啊,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媚娘你怎不想想,是女儿亲还是外孙女儿更亲?便是亲孙女儿,到底隔了一层,岂能与十月怀胎的远亲女儿比?“
皇后身边的人,谁又是傻的?明里的嘀咕天然没有,但这讳莫如深,看在故意人眼里,只怕却比明里的嘀咕更有文章。
她呜哭泣咽哭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的儿,我们武家,多亏有你才有本日。你本身想想,我们家留在京中的,谁是那不知好歹的人?那不知好歹的,早去了该去的处所。能留在你身边的,都感激着你哩。真有人嚼舌头,天然也只要上前喝止的理,哪有去跟着混闹的?再说,月娘已经去了两年,两年来风平浪静,媚娘本日俄然说出这番话,所为何来?娘大胆问一句,究竟是事出有因,还是嫌娘大哥胡涂,借端指责娘驭下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