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怔忡一瞬,好似在回味林升的话,半日畴昔,脸上才又渐渐浮起一抹婉媚的笑。

容与定睛看去,那画中是一名手执纨扇,鹄立于秋风中的美人,衣袂飘飘,凝目远方,垂眉轻叹,仿佛有无穷寂落哀痛。画面背景仅为坡石一隅,上有几棵疏竹,留白之多,更显出画意萧瑟,而全图并无一处题字落款。

不到半盏茶的时候,容与恨不得五感俱都丧失,全然没有力量再展开眼,也只好任本身沉湎在这阵恍忽间,渐渐地,人事不知。

容与随口应道,“腐败那日,皇上会驾幸回龙观游春,我须陪侍在侧。”

彼情彼景,正合了许子畏当下表情。他虽放言萧洒称心,实则内心呢,大抵也还是难放下郁郁不得志的孤愤。

见容与不搭腔,林升觑着他的神采,再劝道,“我晓得您内心不痛快,何必以不高兴的模样归去见皇上呢?去听听方女人说话儿,或者让她给您唱支曲子解闷儿,等您表情好些了,我们再归去不是更好。”

她半垂视线,笑意恍惚,调子柔婉,“那我再唱一支,大人可得趁我唱的时候,想好如何夸我才行。”

谁知一曲罢了,她见他神情不属,薄露嗔意的问起,“我的嗓子果然大不如前了?如何大人连声好都不叫。”

方玉唔了一声,似不经意的岔开话题,“大人今儿还回宫么?”

“厂公猜猜看,这画中人是谁?”他浅笑问道。

容与回过神来,淡笑着摇了点头,蓦地里感觉一阵倦意涌上,便有些歉然道,“你唱的天然很好,只是我不大通乐律,不会嘉奖。”

昔日班婕妤得宠于汉成帝,看到夏天曾与仆人形影相随的团扇,到了凉秋时节则被弃置箱中,不由感慨本身的运气和团扇类似,以是才做了容与方才吟诵的团扇歌,聊以感念自伤。

容与听着,不免心内起伏,拿不准她这会儿唱这曲子是何企图,干脆假装若无其事的喝茶,想着还该把那议亲的话题,再说得透辟些才好。

一语毕,世人皆惶恐。容与也瞠目,下认识看向许子畏,见他半倚着墙,神情尽显怆然哀伤。

举子们点头感喟,鱼贯散去。容与翻身上马,上前扶住已有些摇摇欲坠的许子畏。他目光苍茫,看了半天,仿佛才认出他,随后慨叹一声,“君子不知蝇有恶,小人安信玉无瑕。”

虽说的萧洒,但容与早前便听闻他家资不厚,另有孀母需扶养,今后仅靠卖书画为生到底还是艰巨了些。心念微动,他含笑道,“不知解元此行可有带些佳作,可否赐赉林某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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