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月华门往西,便是现现在的司礼监值房,门前正站着一群屏声静气的人,庄严的喧闹很快被一阵浩繁的脚步声碾碎,听上去来者人数很多,声音却不显一丝混乱。待一群年青的少监奉御进了月洞门,为首被簇拥的那一个便是让人没法忽视,又分外打眼的存在。
传喜乖觉一笑,往前略凑了两步,“你这么说,教我无地自容,不过是替主子办差罢了,谁还敢居功不成。何况旁人不知,我还能不知,这回全托赖你汲引,要不是万岁爷怕你事情多累着,哪儿还轮得上我冒头。我承你的情,也经心替你分忧就是。”
背上的汗一层层的压下来,快把个夺目人压垮了,可那正主呢,仍然气定神闲,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作态。
前头疾行的人猛地扎住步子,惹得前面人一阵踉跄。传喜回顾,看着那一群人,各自的脸上有骇怪,有惶恐,有不解,也有较着怯意。
这一番敲筹算是真相实话,可说到天子恩情,他们二人得的清楚差着九重天,何况到了这会子,传喜就算再疲懒,也断了和容与你我相称,平起平坐那点子心机。
见容与不接话,他讪讪一笑,转过话峰,“新殿建得差不离了,就只剩下最后的山石,皇上指明要太湖石,这会子赶着从南边运过来,走水路更安稳便当,昨儿晌午已经到了通州船埠,不过再有三五日也就能安设安妥了。”
传喜正自烦躁,摆手一把拂开,把人推得接连发展几步。世人见状不敢言声,垂手跟着他走出司礼监。拐上夹道,才有人大着胆量上前扣问,“孙公但是赶上甚么费事,才刚厂公召见……按说这回的差事,说好不过问的,大师各凭本领,您又办得这么妥当,难不成他另有不满?”
传喜出去时,敏感的觉出氛围分歧昔日,似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逼人而来,而里里外外,围着的满是容与这些年种植的亲信,幸亏这里没有西厂那些个番子。仗着相互熟稔,他只拱了拱手,但是说话间,却已不自发带了三分谨慎。
本来偶然翻看,却有一本夹缠在里头的折子倏忽掉出来,过眼处的字句让贰心跳漏了一拍——实在也不过是臣僚们,劝天子广纳后宫的那些话。
有威慑有施恩,公然伴在天子身边,进益是一日千里,这般清楚甚么时候可硬,甚么时候该柔。
他只是陈述不置评价,沈徽轻笑了两下,“小小年纪,做事说话这么冷心冷情,也不知像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