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行千里,一个母亲的惴惴教诲,洛瑾瑶听得出来,别人与她推心置腹,她便恨不能呕了心出来给人看,便淌着泪珠儿道:“您放心,我都记下了。”
母子俩捧首痛哭了一回,各自擦抹,钱通这才站出来,他亦长了一张马脸,是个身宽体胖的人,“儿啊。”
一行人进了屋,入坐,奴婢们看茶,在这个空当洛瑾瑶便悄悄打量了一番婆婆董氏,但见她穿了一件缠枝葡萄纹深青色的罗衫,下身穿了一件百子婴戏襕边的马面裙,打扮的沉稳端庄,脸面模糊可见年青时的娟秀,眉眼神采暖和,内心便先送了口气,人都说相由心生,想这个婆婆该不是那等刻薄儿媳妇的人。
唐氏临时搁下与自家夫君的恩仇不提,闻言就抱怨道:“鄙谚说的好,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可在咱家呢,小儿子就是块臭狗屎,见天被嫌弃的帽儿戴不上。她大儿子孝敬,怎不搬去和他大儿子住,反倒和我们挤,我每天的学着官家的样儿给她晨昏定省,她还倒嫌我多嘴嚼舌,给我神采瞧。”
“爹。”钱金银喊了一声,钱通清脆的承诺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来道:“爹是个无用的,昨儿想了一夜,我能帮你的也就是银钱了,晓得你也不缺,但这是做爹的情意,你拿着。”
此人就是钱元宝了。
董氏便泪眼望着钱金银,哀伤道:“你要去京师我拦不住,难不成我就是个傻子,不晓得你这一去便是、便是……”
她在打量董氏,董氏也在打量她,撇去穿戴上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董氏只看洛瑾瑶的身形面庞,但见她长的瘦条条的仿佛风一吹便能跑,臀儿虽翘挺却不饱满,这不是能生儿子的长势,眉头禁不住就是一皱,又去看她通身的气度,配上她那张脸儿,如何看如何不沾地气,心想这可真是个画里的人儿,这般的人如何主持中馈,帮着夫君筹划家业,又如何会教养后代。
董氏哭的不能自已。
钱金银听下人说老爷太过分来了,便整了整帽子出来迎,先叫了爹娘,以后便搀扶着董氏往堂屋里请。
钱元宝嘿嘿一笑,舔着脸叫道:“爹啊。”
钱金银自去送不提,路上还是他先和钱元宝说了句话,叮嘱他在家循分,好生贡献爹娘。
钱金银沉默半晌,少顷撩衣一跪,洛瑾瑶也赶紧跟着跪在一侧,钱金银便道:“娘放心就是,纵是六合调转,也变动不了您十月怀胎生下儿子的究竟,儿子的身躯里永久流着您一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