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嬷嬷归去后,阮小幺才又抬高了声音,向慧书道:“你都说走投无路了,纵使我们归去,又能回哪!?难不成你还想去慈航寺?”
公然,那头悉簌声一响,嬷嬷便探了出去,喝道:“没叫你们畴昔就诚恳点呆着!大喊小叫,成何体统!”
慧持尚嗤笑道:“说得仿佛你不与我们一道似的……”
半晌,回过味来,又惊问了一遍:“你会与我们一道走吧!?”
州府占地甚广,几人在那小道儿上走了足足一盏茶时候,方才被带着进了此中一处院落。夜色幽深,看不太清,只闻着那沁民气脾的桂子味道,模糊瞧见院中草木错落有致,意趣殊甚,当中一间屋正亮着烛火,并未掩门,不时有人收支此中,交来回回搬运一些东西。走过期,阮小幺才看得清楚,尽是一些瓷瓶儿、花枝、屏风、妆镜等物,瞧着倒有将那屋搬空了的意味。
阮小幺笑了笑,点点头。
沧州东面地界多是权势富朱紫家所住,屋宇高敞,不时可见画楼飞檐,比之西边连亘的低矮屋舍自是堂皇了很多,但是自武帝迁都建康,早已十室九空,或贱价售了屋宅,或弃之不顾,直接走人,便如商家。
全部场面如火警抢险普通,来的来、出的出,只瞧着灯架上换了一支又一支蜡烛,终究终是将整间屋安插了安妥。嬷嬷站在中间,教唆着进收支出的下人们,偶尔也自个儿拿些东西,见着阮小幺便是一副冷脸,鼻中轻哼一声,如此来去。最后,她四下看了看,点点头,将世人都赶出去,点了支沉水香在博山炉中,便也舒展了门。
一如前些光阴迁营,郡主上了马,也不待服侍的下人,只抢先策马而去,本来守在外头的侍卫也跟着上了马,摆布护持而去。留背面一干人等,渐渐后行。
阮小幺与其他侍人一道进城,沿途火光满路,映照了一条蜿蜒进城的道儿,每隔几步,便有兵士严守,一向到护城河的吊桥处。
“你只想着这一桩么?”慧持幽幽开口,“你不记得方丈了?我们无踪无影了这很多天,连着方丈也没了行迹,师叔们莫非不会起狐疑!?何况,你只揣着这幸运心,万一刘家村的人又找上门呢?到时我们又该如何?”
说来讲去,每个前程,两人越来越悲观,这才想到阮小幺的发起。
阮小幺回了一个鬼脸,一溜烟钻进了另一头的里间,搬东西去了。
本来紧闭的城门此时已是訇然大开,近一尺厚的木门上残损不堪,刀剑桩木陈迹宛然在目。一抬头,才发明城门上已被北燕军戒严。地上尚未清理洁净,到处可见的暗红色涂抹在泥土与砖瓦上,也不知是多少人的血迹。鼻端仍能闻到如有若无的血腥味,这统统都明示着前不久那场厮杀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