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管，可也得管得了哇。”这是老支书慢条斯理而略带鼻音的声音。
天亮走进二门，一只长毛黄狗汪汪叫着跑过来，几次打狗活动后猫狗几近绝迹，谁家有一只猫狗感觉很奇怪。黄狗跑过来并没有逐客的意义，而是摇着尾巴去追天亮的裤脚表示欢迎。艳芳的奶奶跪在炕上擦玻璃。阿谁年代玻璃窗显得很前卫，凡是都是纸糊的。艳芳的奶奶是个洁净老太，从不让玻璃有一点灰尘。他从玻璃中看到天亮，就翘着小脚从炕上退下来，风俗地整衣衿，拢头发，迎了出来。天亮问：“俺叔叔在家没有？”
“对！归正得去！”艳芳顿时附合。
天亮说：“我晓得娘是明白人，我要一走，说不定甚么时候返来，这不是得让人家等着呀。我春秋又不大，着么急哩。还是今后再说吧。”娘固然想不通，但见天亮脸上没有笑模样，也就没再多说。说话间饭已吃完。这时候小群风风火火地跑来，要拉他去找秋子打扑克，天亮内心不大痛快，便推说去城里路上着了风寒、头疼。把侯小群支走了，本身也就回屋去早早地睡了。
“那我就去大队找吧，奶奶您忙着。”天亮没问艳芳返来没有。他晓得，只要艳芳在家就必然会迎出来。他拐着腿吃紧跑到大队部，刚迈进院子就听到艳芳在屋里嚷：“大伯，这个事你倒是管，还是不管？”
天亮很当真说：“行！我这就去。”说罢，他回身出来，从家中推出自行车，忍着腿疼飞也似地去了公社。
公社秘书说武装部长去了县征兵办公室。他又顾不上喘气，飞车赶到征兵办公室。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多钟，人家都放工了。他又骑车跑回公社，公社值班的说武装部长回家了。他问明村址，顾不得入夜路远，直向武装部长家中奔去。
天亮本来就表情不好，娘这些话又如火上浇油，一时憋了个脸红脖子粗，可天亮是个孝敬孩子，他从没在娘面前动过火，他死力禁止地说：“这事今后再说吧，我要从戎走了，那不迟误人家呀。”
这个喜信不亚于十月十六日的中国第一颗原枪弹爆炸，让适龄青年们喝彩雀跃的时候终究来到了！后天――要去县里插手征兵体检了！这辈子能不能穿上梦寐以求的绿戎服，后天将是关头时候。镇静、冲动、欣喜若狂、驰驱相告。但是有一小我不管如何也欢畅不起来，那就是天亮。报了名的适龄青年差未几都接到了体检告诉。但是他没有。是漏发？还是有甚么别的启事？他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他等啊等，一向比及日影转到正北还是不见告诉到来，急得顾不上吃中午餐，顾不得腿伤还在疼痛，便吃紧火火往艳芳家跑去。艳芳家住在南大十字街往东路北一座大黑梢门里。磨砖对缝的大门筒子上雕镂着斤斗鸽子，栽头鲤鱼，油乌黑亮的大门扇上一对紫铜衔环兽头，显得气度风雅。这是一座二进身院落。进了大门往里不远便是一座八角二门，进了二门劈面六间一马三箭青砖大败屋，配有东西配房，青砖漫地，安插得整齐得体，显现着仆人的精到和津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