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看着她走得毫不踌躇。她想起她们有过的那些安静悠长的光阴,想起病榻上,阿秀在她怀里,气味奄奄地说要与她过一辈子,想起她为她酿的酒,想起竹林的小院中她身姿闲散恍若一山间名流,想起上元佳节,她在灯火阑珊中提一盏莲形花灯笑望着她,想起大婚那日,她穿戴新郎的爵弁服,将她娶过门,与她同牢共食,与她双臂交缠饮下合卺酒,与她承诺“此生当代,风雨同舟,联袂相济。”

她选出的人,最看重的天然是忠心。

濮阳的心已是千疮百孔。她连最后一丝念想都不留给她,她做得如此绝情。濮阳停下了步子,看着卫秀消逝在门口。

但阿叶却感觉,郎君暖和的笑意下,已是老气沉沉,她在山中,不过是在等一个闭幕。

濮阳如何敢将她留下,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每天枯朽下去:“我放你走。”

卫秀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看了看濮阳,这恐怕是她们此生最后一回见面了。她的眼睛是干涩的,目光也是一口枯井中毫无买卖的水,落在濮阳脸上,才有些许的颠簸。她极力将缠绵的爱意埋在心底,极力将不舍都收起,淡淡地点了点头,转动轮椅,回身走了。

独一不好的,约莫便是阿秀不爱她了。

草庐很快就空了。

她偶尔读誊写字,偶尔焚香烹茗,气候好时,也会往林中略坐,取一管竹箫,置于唇畔,奏出动听的箫声。

只剩三五仆婢,与一就近照顾卫秀的婢女。

卫秀并未走远,她就在邙山,仍居住在那草庐中。

这一整日,她统共钓上三尾鱼来,倒是能让她晚膳裹腹了。

在这座府邸时,阿秀对她太好,她细心,和顺,体贴,濮阳再如何回想,都寻不出一丝她的坏。因而,她只能更加沉沦与过往,只能在卫秀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一每天,加深对她的驰念。

卫秀说不如相忘,濮阳晓得,她是忘不了的,如果能忘,就不会连踏入这座宫殿,都感觉满心伤痕,难以自抑。

早前令阿蓉买地,便是为安设旧属。这时倒派上用处了。

她令人好生把守,便逃也似的分开,回了宣德。

她已心灰意懒,便是想复仇也提不起阿谁精力了。

濮阳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朝她挪近,轻声问道:“阿秀,你可会记得我?”

濮阳笑得苦涩:“留在我身边,与你而言,不过是‘囚’。我是舍不得你,但我不至于如此逼迫你。你的那些人,你都可带走,我唯有一愿,只望你能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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