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松沏了杯茶，递来：“渐渐吃。邪念一起，善行就不是善行了。”何安下听懂了话中表示，默叹一声，左手接过茶杯，右手又拿过一个包子，渐渐咬下一口。
她后天要被送入灵隐寺的观音殿中，在肩舆里坐一夜，以求菩萨保佑有身。她的丈夫和仆人则在大殿外等待，从大殿的窗户能够看到内里的肩舆。她眼角一红，说：“菩萨要不帮我，我就万劫不复了。”
何安下不由得笑了，女人笑得更加光辉，走返来两步，道：“他身后做神，神要管大小事的。”
一日傍晚，何安下刚上门板关了店，便响起拍门声。翻开门板，看到了阿谁岳王庙中的女人。
何安下：“抄经籍的人。”
何安下：“甚么药？”
她支吾半天，一咬嘴唇，终究说出：“有身的药！”说完，面色不改，耳朵却红了起来。
隧道阴寒局促，走出三四百米后，面火线始开阔，呈现一块二十米见方的空间，有一张雕花榆木大床，被褥幔帐已烂坏如粉，浮起浪花般的白白一层，跟着何安下走近，飘移出床，崩溃于地。
她乖乖地撸起袖子，暴露白藕普通的小臂，枕在桌面。
何安下不由得唤了声：“谨慎！”音量寒微，走出几步远的女人却听到了，回身惊奇地看着他。对视她一双娟秀眸子，何安下喃喃道：“你去过岳王庙吧？”
如松深渊般的眼睛看着何安下：“你觉得如何？”
如松吹熄油灯，月光透窗而入。如松头颅表面出现一道银边，声音转而温和：“我四十一岁做了主持，封闭隧道已有三十三年。你可知隧道入口在那里么？”
何安下心惊，怔怔地看着如松。如松温言：“佛祖在菩提树下打坐前，曾有一个女人，恩赐牛奶给他喝。有了营养，身材安舒，方有打坐的精力。七日成佛，莫非不是因为一个女人么？”
翻开的砖面在肩舆前，被肩舆遮挡，恰是窗外窥视的死角。何安下从地下升出半个身子，凝睇着绣着绿色蝙蝠和粉色桃子的轿帘。
如松开门，并不请何安下入屋：“今晚何事？”
如松“咦”了一声，就此沉默，半晌说：“这是大事，请进。”
女人慎重点头：“不但岳王管，佛祖也管。”
比如女人不育，常常启事在于男人，而世俗却归咎于女人。女人入观音殿一宿后仍不有身，她在家属中将永遭轻贱。
何安下强作安静，请她入门。中国的药铺不但卖药，还配有诊病的坐堂先生，在柜台外设有一张小方桌。何安下自任坐堂先生，引她到方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