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未将竹筷抵来,还是握着,“您要不嫌弃,我给您扎头发吧。包管给您扎出一个最持重的发髻。”
我一身破衣,鞋也没有,要持重的发髻何为么?
监院与首坐齐声道:“此人现在那里?”
如松道:“此拍子是宇宙的节拍,以此节拍做任何事都轻易胜利,但人类社会的团体走势却又不按这个节拍走――真是一个悖论。供你们好好参究。”
孩子仍在甜睡。
又过了数日,何安下勉强能够下床,便一起扶墙,去如松禅房。见禅房外跪了一百多位和尚,在寂然念佛。
监院大和尚沉声承诺,随后首坐大和尚慎重地问:“大难畴昔,谁做主持?”
他被安设在藏经楼下的耳房,午餐时分,如松跟着送餐的小和尚一块来了,道:“好险,如果刀再深一分,刺破肾脏,你便无救了。”
她惨淡一笑,道:“我有中国血缘。”
何安下:“你既然有一半中国血缘,为何还要杀中国人?”
何安下:“断桥桥头,我伤的人是你?”
何安下说不出这话,背坐在她身前。
何安下躲闪间,想到“放松脚蹼”的口诀,甩出一脚。她俯身追击,被一脚踢中胸部,跌出五六步,后背撞上石壁,渐渐下滑,坐地后便不动了。
何安下悄悄颠末,不肯惊扰她。但是女人却醒了,叫了声“道爷”。何安下回身,见她坐起,手拿一根竹筷子,“您要不嫌弃,拿它扎头发吧。”
如松:“大难中,自会长出大悲大勇的人才,比我指定的要好。”
何安下迈入禅房,泪便滴下。室内站着两位四十来岁和尚,体格强健,气度严肃,应是监院大和尚与首坐大和尚。
披低头发,何安下再次登上去灵隐寺的路。夜已深,飞来石上的乞丐母子蜷着睡觉。一块银元,并不能窜改她的糊口。
他以独一的一块银元给了她,她也用独一的东西作酬谢。不能逆她的美意,何安下到她身前,欠腰伸手。
她张嘴,似要辩白,话未出音,又一滴血滴在胸部,眼神就此凝固。
如松:“灵隐寺将有大难,谁做主持,谁便会以身殉教。何必害人道命?以是我死以后,不立主持。寺内事件,由僧众自理。”
如松:“你养病这几日,世上有了剧变,日本军正攻打上海。而我也要走了。”
何安下掩好她的上衣,念一句“阿弥陀佛”,安抚亡灵。回身,熟睡的小孩竟不见了。
监院:“如您不肯立主持,灵隐寺可规复方丈轨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