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次年仲春初三中午,燕娘又生一女。宫芳道:“现在便收养了罢。”燕娘道:“看得你家两个女人,只要劫取娘家;两个姑夫,只要笑话我们,收了她,苦了寿春。只是灭顶了罢。”宫芳因老婆要溺,道:“两次提水倒霉,现在叫周才抱到城外僻静处,撒在河边,料她也活不成。”周才娘子抱了女孩,便到本身房中,暗里把一件天蓝旧棉衣包了女孩,叫丈夫到河边去放得好些,或者有人收养,救了她一命也好。随即又将这一幅油透的绣谱包在内里,以防今后相逢。周才到城外,公然放在好处不提。
不几日,宫芳也来接燕娘,燕娘也别回宫门。工夫似箭,次年有孕。怀胎十月,分娩之际,适值宫芳出外,宫芳之父宫音,忙叫管家周才接了稳婆来,产下是一个女儿。燕娘主张要溺,恐丈夫返来有阻,忙叫丫头莲女提水,提了一小桶水上楼。燕娘见水少,恐溺不死,骂道:“狗娼根,这一点水儿,替她润发儿也不敷。还不快换了大桶提来。”莲女慌镇静张,提了一大桶水,拖到半楼梯,一跤翻身落地,跌得半死。燕娘在床上闻声莲女跌坏,忙把血女儿提了脚,倒入小水桶中。不幸那血女儿,历历落落的,苦挣了一时,竟去见阎罗了。
夺得燕山种,移来月里芳。
三今后,姐妹在窗前做些针黹,燕娘开口说道:“姐姐为何没主张?当初生下三女,就该溺了,白挂这事只怕又是女儿,早早生得儿子,好承家计。倘若今后姐夫娶个妾儿,生了儿子,林门的产业俱是妾子受用,姐姐就说不响了。”凤娘道:“哪有此话?纳宠生子,不过借她一个肚子。丈夫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养得长成,怕我不是嫡母?我与你姐夫恐怕迟误,已曾托过媒婆,替你姐夫寻小。”燕娘忙接口道:“这姐姐的主张一发差了。别家老婆所见丈夫讨小,定是阻的,阻不住,定然喧华,姐姐反替他寻小,六合间哪有此事?”只因燕娘一则心胸妒忌,二则恐怕自家丈夫看样,故此闻声凤姐的话,便觉惊怪。凤娘刚欲回言,见本身丫环走来道:“张媒婆在那边说亲,有一家女子肯做小的,年纪长成,人物划一,姑夫要娶,故此接凤娘归去。肩舆在外了。”凤娘传闻,立即清算,别了爹娘妹子,带了三个女儿上轿去了。燕娘送姐出门,心中想道:姐姐不听我说,今后少不得有很多闹哩。
燕娘在床闻知,吃上一大惊,恨心切齿道:“此女刚才生下,几近克了父亲。如许恶命,断留不得。”此时连那跷脚丫头都到池边去看,房中并无一人。燕娘只得本身撑将起来,将铜盆中洗脸的残水倾在血马子中,照依前法,倒置闷死。不幸两个娇娃,又入血污池天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