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让到书房里。陈和甫举眼四周一看,见院字深沉,琴书萧洒,说道:“真是‘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说毕,将椅子移近跟前道:“鲁老先生有一个令爱,年方及笄,晚生在他府上,是晓得的。这位蜜斯,德行温良,才貌出众。鲁老先生和夫人因无子息,爱如掌上之珠,很多人家求亲,只是不允。昨在尊府会晤南昌蘧太爷的公孙,实在爱他才调,以是托晚生来问,可曾毕过姻事?”三公子道:“这便是舍表侄,却还未曾毕姻。极承鲁老先生相爱,只不知他这位蜜斯贵庚多少?年命可相毛病?”陈和甫笑道:“这个倒不消虑。令表侄八字,鲁老先生在尊府席上已经问明在内心了,到家就是晚生查算,替他两人合婚:蜜斯少公孙一岁,本年十六岁了,天生一对好伉俪,年、月、日、时,无一不相合;将来福寿绵长,子孙浩繁,一些也没有马脚的。”四公子向三公子道:“怪道他前日在席间谆谆问表侄生的年代,我道是因甚么,本来当时已成心在那边。”三公子道:“如此极好。鲁老先生错爱,又蒙陈先生你来作伐,我们马上写书与家姑丈,择吉央媒到府奉求。”陈和甫道别道:“容日再来就教,今暂告别,回鲁老先生话去。”两公子送过陈和甫,返来将这话说与蘧公孙道:“贤侄既有此事,却且休要就回嘉兴。我们写书与太爷,打发盛从归去取了覆信来,再作事理。”蘧公孙依命住下。
次早,遣家人去聘请鲁编修,直到日中才来。头戴纱帽,身穿蟒衣,进了厅事,就要出来拜教员神主。两公子再三辞过,然后宽衣坐下,献茶。茶罢,蘧公孙出来拜见。三公子道:“这是舍表侄,南昌太守家姑丈之孙。”鲁编修道:“久慕久慕!”相互谦让坐下,酬酢已毕,摆上两席酒来。鲁编修道:“老世兄,这个就不是了。你我世交,知己间何必做这些客气!依弟鄙意,这厅事也太阔落。意欲借尊斋,只须一席酒,我四人促膝交心,方才畅快。”两公子见这般说,竟不违命,当下让到书房里。鲁编修见瓶、花、炉、几,位置得宜,不觉怡悦。奉席坐了,公子叮咛一声叫“焚香”。只见一个头发齐眉的孺子,在几上捧了一个古铜香炉出去,随即两个管家出去放下暖帘,就出去了。足有一个时候,酒斟三巡,那两个管家又出去把暖帘卷上,但见书房两边墙壁上、板缝里,都喷出香气来,满座异香袭人,鲁编修觉飘飘有凌云之思。三公子向鲁编修道:“香需求如此烧,方不感觉有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