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时,县里公然出布告考童生。匡超人买卷子去招考。考过了,收回团案来,取了。覆试,匡超人又买卷服侍。知县坐了堂,头一个点名就是他。知县叫住道:“你本年多少年纪了?”匡超人道:“童生本年二十二岁。”知县道:“你笔墨是会做的。这答复试,更要用心,我少不得照顾你。”匡超人叩首谢了,领卷下去。覆试过两次,出了长案,竟取了第一名案首,报到乡里去。匡超人拿抄本上来谢,知县传进宅门去见了,问其家里这些痛苦,便封出二两银子来送他:“这是我分俸些须,你拿去奉侍父母。到家并发忿加意勤奋,府考、院考的时候你再来见我,我还帮助你的盘费。”匡超人谢了出来。回家把银子拿与父亲,把官说的这些话奉告了一遍。太公实在感激,捧着银子在枕上望空叩首,谢了本县老爷。到此时,他哥才信了。乡间眼界浅,见匡超人取结案首,县里老爷又传出来见过,也就在庄上大师约着,送过贺分到他家来。太公叮咛借间壁庵里请了一天酒。
未知匡超人这一考得进学否,且听下回分化。
自此今后。匡超人的肉和豆腐都卖得买卖又燥,不到日中就卖完了,把钱拿来家伴着父亲。算计那日赚的钱多,便在集上买个鸡鸭,或是鱼,来家与父亲用饭。因太公是个痰症,不非常宜吃大荤,以是要买这些东西。或是猪腰子,或是猪肚子,倒也不竭,医药是不消说。太公日子过得称心,每日每夜出恭小解都是儿子照顾定了,出恭必然是匡超人跪在跟前,把腿捧在肩头上。太公的病垂垂好了很多,也和两个儿子商讨要寻屋子搬场,倒是匡超人说:“父亲的病才好些,干脆等再好几分,扶着起来走得,再搬场也不迟。”那边人来催,都是匡超人支吾畴昔。
这匡超人精力最足:早半日做买卖,夜晚伴父亲,念文章,辛苦已极,中上得闲,还溜到门首同邻居们下象棋。那日恰是早餐过后,他看着太公吃了饭,出门无事,正和一个本家放牛的,在打稻场大将一个稻箩翻过来做了桌子,放着一个象棋盘对着。只见一个白胡老者背剪动手来看。看了半日,在中间说道:“唩!老兄这一盘输了!”匡超人昂首一看,认得便是本村大柳庄保正潘老爹。因立起家来叫了他一声,作了个揖。潘保正道:“我道是谁,方才几近不认得了。你是匡太公家匡二相公,你畴前年出门,是几时返来了的?你老爹病在家里?”匡超人道:“不瞒老爹说,我来家已是有半年了,因为无事,不敢来上门上户,轰动老爹。我家父病在床上,迩来也略觉好些,多谢老爹记念。请老爹到寒舍奉茶。”潘保正道:“不消取扰。”因走近前替他把帽子升一升,又拿他的手来细细看了,说道:“二相公,不是我阿谀你。我自小学得些麻衣神相法,你这骨格是个贵相,将来只到二十七八岁,就交上好的运气,妻、财、子、禄,都是有的。当今印堂色彩有些发黄,不日就有个朱紫星照命。”又把耳朵边掯着看看,道:“却也另有个虚惊,不大碍事,而后运气一年好似一年哩。”匡超人道:“老爹,我做这小买卖,只望着不折了本,每日寻得几个钱赡养父母,便谢六合菩萨了,那边想甚么繁华轮到我身上?”潘保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