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卿送了返来,一个乡里人在敞厅上站着,见他出去,跪下就与少爷叩首。杜少卿道:“你是我们公祠堂里看祠堂的黄大?你来做甚么?”黄大道:“小的住的祠堂中间一所屋,原是太老爷买与我的。而本年代多,屋子倒了。小的该死,把坟山的死树搬了几颗返来加添梁柱。不想被本家这几位老爷晓得,就说小的偷了树,把小的打了一个臭死,叫十几个管家到小的家来搬树,连不倒的屋子多拉倒了。小的没处存身,现在来求少爷向本家老爷说声,公中弄出些银子来,把这屋子清算清算,赏小的住。”杜少卿道:“本家向阿谁说?你这屋子既是我家太老爷买与你的,天然该是我补缀。现在一总倒了,要多少银子重盖?”黄大道:“要盖须得百金银子。现在只好修补,姑息些住,也要四五十两银子。”杜少卿道:“也罢,我没银子,且拿五十两银子与你去。你用完了再来与我说。”拿出五十两银子递与黄大,黄大接着去了。
杜少卿留下臧蓼斋,取出一百二十两银子来递与他,叫他明日去做张家这件事。臧蓼斋带着银子去了。次日,王知县搬出去住。又次日,张俊民备了一席酒送在杜府,请臧三爷同鲍师父陪。王胡子私向鲍廷玺道:“你的话也该策动了。我在这里算着,那话已有个完的意义。若再遇小我来求些去,你就没账了。你今晚开口。”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那王知县纱帽便服,出去作揖再拜,说道:“久仰先生,不得一面。今弟在困厄当中,蒙先生慨然以尊斋相借,介弟感愧无地,以是先来谢过,再细细就教。刚好臧年兄也在此。”杜少卿道:“老父台,些小之事,不敷介怀。荒斋原是余暇,竟请搬过来便了。”臧蓼斋道:“弟子正要同敝友来候教员,不想返劳教员先施。”王知县道:“不敢,不敢。”打恭上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