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报到头还一报,始知天网未曾疏。
萧后勉强同众夫人吃酒,袁紫烟只推腹痛,先自回船。虽说舟中造得如宫如殿,只是处统统限,怎比得陆地上宫中府中,重门复壁,随你嬉笑玩耍,没人闻声。炀帝同绛仙归今后宫,就有功德风生的,随后悄悄跟来窃听,忍不住格吱吱笑将出来。薛冶儿道:“做人再不要做女人,不知要受多少波查。”萧后道:“做男人反不如做女人,女人没甚干系,处常守经,遇变从权,任他桑田沧海,我只是随风转船,落得欢愉。”李夫人道:“娘娘也说得是。”秦夫人只顾看沙夫人,沙夫人又只顾看狄夫人、夏夫人。沉默半晌。萧后随即起家,众夫人送至龙舟寝宫,各自归舟。沙夫人对秦、夏、狄三位夫人道:“我们去看袁朱紫,为甚么肚疼起来?”
词曰:
炀帝在龙舟中,只见高昌引着一千殿脚女前来朝见。炀帝瞥见众女子,吴妆越束,一个个风骚窈窕,非常敬爱,满心欢乐,问道:“他们曾分拨定么?”高昌跪奏道:“王弘分拨定了,只是未曾经万岁爷选过。”炀帝道:“不消选了,就等明日牵缆时,朕凭栏旁观罢。”众殿脚女领旨,各各散回本舟。这日天气傍晚,开不得船,就在船舱中排起宴来。先召群臣饮了一回,群臣散去;又同萧后众夫人,吃到半夜方睡。
莫道有才气治国,须知亡国亦由才。
众夫人刚走到紫烟舟中,只听得半空中一声响,端的山摇岳动,夫人们一堆儿跃倒,几百号船只,震惊得窗开樯侧。炀帝忙叫内相传旨:着王义同众公卿查视,是那边所?有何灾异。据实奏闻。王义得旨,同众臣四方查勘去了。四位夫人俱立起家来,宁神定息了片时,同宫奴道:“袁夫人寝未?”宫奴说道:“袁夫人在观星台上。”本来袁紫烟那只龙舟,却造一座观星台。四位夫人刚要下台去,见袁紫烟、朱贵儿携着赵王,后边跟着王义的老婆姜亭亭走下船舱来。沙夫人对赵霸道:“我正挂念着你,却躲在这里。”姜亭亭见过了沙、秦、夏、狄四位夫人。姜亭亭原是宫女出身,四位夫人也便叫他坐了。夏夫人对袁朱紫道:“你刚才说是腹痛,为何反在台上?”袁紫烟笑道:“我非高阳酒徒,又非滑稽曼倩,仆人既归寝宫,我辈自当辞职,挤在一块,意欲何为;况我昨夜见坎下台垣中气色不佳,不想就应在现在,恐紫微垂像,亦不远矣,何如何如?”沙夫人对姜亭亭道:“我们住在宫中,不知外边如何风景?”姜亭亭道:“外边风景,只瞒得万岁爷一人。四方之事,据愚佳耦所见所闻,真可长感喟,真可大痛哭。”秦夫人吃惊道:“何至若此?”姜亭亭道:“朝廷比年造作巡幸,弄得百姓家破人亡,近又遭各处盗贼,侵欺劫夺,将来竟要弄得贼多而民少。”袁紫烟道:“前日陛下差杨义臣去剿除河北一起,未知如何风景?”姜亭亭道:“杨老将军此差极好的了,亏他灭了张金称。正要去收窦建德,不想又有人忌他的功,说他兵权太重,把他休致,又改调别人去了。”狄夫人道:“自来乐极生悲,安有不散的筵席;但不知将来我们这几根骸骨,填在那边沟壑里呢?”朱贵儿道:“死生荣辱,天心早已安排,何必此时预作楚囚相对?”说了一会,众夫人各散归舟。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