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二点灯带路,叔宝跟从。转弯抹角,到前面去。小二一起做不安的风景,走到一个地点,指道:“就是这里。”叔宝定睛一看,不是客房,倒是靠厨房一间破屋:半边露了天,堆着一堆糯糯秸。叔宝的行李,都堆在上面。半边又把柴草打个地铺,四周风来,灯挂儿也没处施设,当场放下了;拿一片破缸爿,挡着壁缝里风。又对叔宝道:“秦爷只好权住住儿,等他们去了,仍旧到内房里住。”叔宝也不承诺他。小二带上门竟走去了。叔宝坐在草铺上,把金装锏按在本身膝上,用手指弹锏,口内作歌:
又等了两三日,蔡刺史到了。本州堂官摆道,大堂传鼓下,四衙与本州应役职员,都出郭驱逐。叔宝是公门中当差的人,也跟着世人出去。到十里长亭,各官都相见,各项人都见过了。蔡太守一起辛苦,乘暖轿进城门。叔宝跟进城门,事急无君子,当街跪下禀道:“小的是山东济南府解户,服侍老爷领回批。”刺史陆路远来,轿内半眠半坐,那边去承诺领批之人?轿夫皂快狐假虎威,喝道:“快不起来!我们老爷没有衙门的,你在这里领批?”叔宝只得起来了,轿夫一发走得快了。叔宝暗想道:“在此一日,连马料盘费要用两方银子。官是辛苦了来的,倘有几日不坐堂,如何了得?”做一步赶上前去,意义要求轿上人慢走,跪畴昔禀官。本身不晓得力大,用左手在轿杠上一拖,肩舆拖了一侧,四个抬轿的,四个扶轿的,都一闪支撑不住;还是刺史睡在轿里,如果坐着,就一交跌将出来。当时官就发怒道:“这等礼!莫非我没有衙门的?”叫皂隶扯下去打。叔宝理屈词穷,府前当街褪裤,重责十板。如果本地衙门里人,皂隶天然用情;叔宝是别处人,没人照顾,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恰是:
欲知未了平生事,尽在一声长叹中。
一灯影影焰欲残,清宵耿耿心几剜。
带了这三百钱,就觉胆壮;待要做川资,赶到泽州,又恐遇不着樊建威,当时怎回?且小二又疑我没去处,擅自去。不若且买些冷馍馍火烧,怀着在官道上坐等。走来走去,日已西斜。远远瞥见一个穿青衣的人,头带范阳毡笠,腰跨短刀,肩上负着挂箱,好似樊建威模样;及至近前,却又不是。接踵就是几个骑马打猎的人冲过。叔宝把身子一让,一只脚跨进人家大门,不防地上一个火盆,几近踹翻。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手固执一串素珠,在那边向火;见这风景,即便把叔宝高低一看,便道:“男人看细心,想是你身上酷寒,无妨坐在此烤一烤火。”叔宝见说,道声:“有罪了。”即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