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皇恩独眷,本日民气都变。冰山消尽玉环捐,悔畴前。
词曰: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京都百余里。
却说玄宗听信杨国忠之言,催逼哥舒翰出战,遂至全军淹没,主帅遭殃。潼关沦陷,因而河东、华阴、冯翊、上洛等处,守将都弃城而走。唐朝轨制,各边镇每三十里设立一烟墩,每日傍晚时分,放烟一炬,接递至京,以报安然,谓之安然火。那进安然火三夜不至,玄宗心甚惶惑。忽飞马连报,说哥舒翰丧师失地,贼兵乘胜而进,势不成当。玄宗大惊,当即调集廷臣商讨。
昨夜东风吹血腥,东来橐驼满旧都。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好景不堪愁里看,偶尔触目更伤情。
且说玄宗匆急西幸,驾过左藏,只见有很多军役,手中各执草把在那边服侍。玄宗泊车问其故,杨国忠奏道:“左藏积财甚多,一时不能载去,将来恐为贼所得,臣意欲尽焚之,有为贼守。”玄宗愀然道:“贼来若无所得,必更苛求百姓,不如留此为之,勿重困吾民。”遂叱退兵役,驱车进步,才过了便桥,国忠即便人焚桥,以防追者。玄宗闻之,咄嗟道:“百姓各欲避贼求生,何如绝其活路?”乃敕高力士率军士速往毁灭之。先人谓玄宗于磨难驰驱之时,有此二美事,所今厥后得仍归故里,终享寿考。恰是:
杨国忠怕人抱怨他催战之误,倒先大言道:“哥舒翰本当早战,以乘贼之无备;只因战之不早,使贼转生狡谋,堕彼之计。”同平章事韦见素道:“轻敌而败,悔已无及;为今之计,宜速征诸道兵入援,更命大将督率京中新募丁壮保卫都城。”翰林承旨秦国桢道:“还须速敕郭子仪、李光弼等,急移兵以御贼入京之路。”杨国忠却只沉吟不语。玄宗问:“宰相之见如何?”国忠奏道:“征兵御贼,督兵守城,固皆要著;但潼关既陷,长安危甚,贼势方张,渐逼京师,外兵未能遽集,所谓远水难救近火。以臣鄙意,莫如车驾暂幸西蜀,先使圣躬安稳,不为贼氛所扰乱,然后徐待外兵之至,乃为万全之策。”玄宗闻奏,未及开言,只见翰林承旨秦国桢出班奏道:“逆贼犯顺,势虽猖披,然岂能敌天朝兵力;即今郭子仪、李光弼、颜真卿、张巡等,皆屡战屡胜。近又报东平太守吴王祗义军,多次杀贼甚多。闻安禄山诟骂其党严庄、高贵说:‘汝前日劝我反觉得计出万全,今我屡为官军所逼,万全安在?’高、严二贼无言可对。禄山欲杀之,摆布安慰而止。是贼气已挫,行当殄灭,今我兵潼关之败,失在违众议而催出战,非尽哥舒翰之罪也。若外兵云集,规复有期;何仍旧一败之故,遽思奔避?台端一行,京都孰守?独不为宗庙社稷计乎?幸蜀之说,臣愚觉得不成。”玄宗传谕,在廷诸臣各抒所见,诸臣都唯唯莫对,但回奏道:“容臣等赴中书共议良策复旨。”玄宗闷闷不悦,随罢朝回宫。